我心灰意冷,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唯一的条件就是先不要告诉双方老人。此时我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报应,都是我该承受的。2017年6月,在我整整工作20年后,成了孤家寡人。
那段时间我觉得我已经在这个城市无法生存下去,好像连呼吸都特别费劲。于是在2017年11月,我转让了没完成的项目,处理了一些急需处理的账目后,斩断了和以前的所有人的联系,应聘了一份外地的工作,想着换个地方从头开始,重新再来。
在新单位里,我机缘巧合之下被派到了三亚,负责老板在三亚山里的一个项目。刚开始的日子,我既忙碌又兴奋,觉得自己又有了奔头。但没想到的是2018年春节过后不久,噩运又开始了。我联系不上老板了,项目需要的资金成了泡影。
几个月后,我才听说他好像卷入了一桩案子,被捕入狱了。此时,公司也混乱不堪,连工资发放都不能保证。我只好先处理好项目的收尾工作后,把项目暂停下来。
这时,我要先解决我的温饱问题,不得已我在三亚找了一份临时工作,打算先有收入能吃上饭再说。但这段时间我却做了一件最大的错事,令我到现在都后悔不已。
2019年10月,那段时间我好像有些时来运转,在负责公司的投标工作中,接连中了几个标,老板也非常欣赏我。这样我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手里也多少有了点钱,和我一起同宿舍住的同事一直在手机上买彩票,听他给我说比较赚钱。我急于翻身,听到能赚钱,就开始跟着他一起学着买。当时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其实就是网上赌博。结果不仅没赚到钱,自己那点积蓄也迅速输了进去。
我不甘心,他也告诉我说,要想赚钱必须本金足够才行。我脑子一热,把公司安排我去付新能源汽车的三万块钱租金充了进去,想着用这笔钱翻本。结果可想而知,三万块一夜之间化为了泡影。
我害怕公司追责,早晨五点多就起来,离开了公司,去到了原来山里的工地上躲了起来。因为过于紧张,连行李、身份证等东西都没来得及拿。在接下来长达十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一个人躲在山里,几乎成了一个野人。
一开始的十几天里,电话每天都会响起,我知道是他们在找我,我不敢接电话,却也不敢关机,只是调到静音。微信上也满是未读的信息,我也不敢看。后来我听公司的同事告诉我说,起初公司说要报警,是老板拦住了,说算了。
那些日子里,我每天呆呆地发愣,白天黑夜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一遍一遍地闪过自己从上学、工作、结婚、离婚直到现在逃难的镜头,对自己的过往,有懊悔,也有不甘心。
2020年春节,我在附近的一家小卖部买了些吃的,还买了一瓶当地的米酒和一斤二锅头,想着这样也就算是过年了。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一包花生米,几根火腿肠,一包方便面,本想慢慢喝,两瓶酒可以够多喝几天的,但借酒浇愁,不知不觉间两瓶酒就被我全喝光了,然后趴在床上我放声大哭。
春节过后,“新冠”疫情爆发,各地都封村封路,通往这里的唯一的一趟公交车也停运了。多少天也见不到一个人。有一天,我在百无聊赖的时候给之前的一个朋友打电话,当我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的时候,竟然感到了一些陌生。
清明节那天,上午11点多,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的我,煮了一碗面,汤虽然有些辣,但我舍不得倒掉,全部喝光了,可过了一会儿,腹内难受,我想出去解手,结果眼前一黑,直接就晕倒在路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过来了,天在下着蒙蒙细雨。我病了。
那几天我是硬扛过来的,不止一次想,要不就这样算了,一了百了,在山里面我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可心里翻来覆去总还有放不下的人。前妻已经把我和女儿之间经常联系的微信删除,我的电话也早已被她拉黑。母亲的电话号码也被哥哥姐姐换过了,我闭眼之前想和女儿、想和母亲再通个话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天不灭我,我扛了过来,我把工地剩的用来做停车场的草坪砖半卖半送给了附近村里,换来2000块钱。又和三亚公司的老板取得联系,他答应见我一面。那天我凌晨2点多出发,从山里走出来,步行30多里地,走到火车站附近的时候,扫码骑了一辆共享单车,赶到了和老板约定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