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岁的王大这回铁了心要离婚。他一米五五的短身板,被愤怒和恐惧压得步履艰难。
他的妈妈虽然年迈但体健。老太太原本就不是省油的灯,这会儿也还能跳着脚喷着吐沫星子骂人。
看热闹的邻居们嘴上说着“不像话,瘸腿的女人还厉害了半辈子。”脸上却笑意盈盈,似乎对结局很满意。
那个将要被王大离婚的对象,是一个身高一米七的黑大个子女人。她比王大大了七岁且是一个腿脚不好的人,今年已经年过六十了。
要不然说女人是水做的,她们很懂得顺应时事。王大媳妇平时在这个家里飞扬跋扈的,这会儿却像小绵羊一样,蹲靠在王大腿上抹眼泪,一副可怜相。
她的确是不敢离婚,一把年纪的人了,儿女又靠不住,离了婚怕是百年之后连个埋尸的地儿都找不见。
说起王大,这个男人还真是一生都在悲哀中度过。
小钢炮
王大的爸爸长着一张公子脸,用现代的说法就是俊俏的小脸盘子。王大的妈妈吊眉大眼,薄嘴片子,特别的能说会道,是个两面三刀的悍妇,外号“不好惹”。
两口子身懒家贫,又在家待不住,平日里四下踅摸着沾点熟人的小便宜。
懒人有懒人的活法,别人家三个五个的生孩子,他们家为了清闲就生了王大一个。
孩子落地,这两口子是初看欢喜,再看惊疑不定。往脸上看这娃长得浓眉大眼,小嘴圆嘟嘟,似是一副好相貌。再往下身看,那小短腿有金莲的小脚那么长,怪异得很。
父母都中等身高,这孩子……不敢想,还是长长再看吧。
十来岁的王大已经肩宽背厚,像健身达人一样拥有倒三角身材,他的小短腿每天磨磨蹭蹭,在地上干划拉,走不远。
小小年纪,王大开始品尝男人的悲哀。那年代的孩子们都没啥玩的,就喜欢揪着别人的缺陷起外号,长得黑叫“锅贴”,不直溜叫“歪歪”,眼窝深得叫“挖斗”,王大叫“小钢炮”。
这种人还不容易有朋友。朋友是能给自己带来荣耀的,是能辅助自己解决麻烦的,不是拖油瓶,处处得费劲保护的。
恰巧王大的舅舅在城里有个响器班,那时候已经初具规模,班子里的人能拉会唱,还能上台演出,自编自导一些搞笑节目在红白事上带动点气氛。
这个舅舅一见王大就心生欢喜,他说杂耍班缺个人,正好让王大去“练顶”。练顶也是种功夫,你得上半部有力气,啥都顶得起来。
小小的人儿,额头上顶着一张大桌子的腿,在台上晃晃悠悠的走,让观看的人胆战心惊的捂紧嘴巴,就算成了。别人办不到的事情你办到了,这就叫绝活。
王大的父母心安理得在家里打着麻将混日子。期间王大的母亲还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在离王家庄十几里的地方,一分钱没花忽悠来一个两岁多点的小女孩做养女。说是当妈的死了,父亲外出务工一年不见回来,奶奶烦躁的到处找人领养儿媳妇留下的三个女孩。
娶亲的梦想两度破灭
王大的父母做梦也没想到,儿子学会的杂耍居然也是个青春饭。反正过了二十几岁,像熊一样黑墩墩又矮墩墩的王大失去了看点。舞台需要年轻的俊男靓女来唱歌跳舞,给死气沉沉的城乡结合部带来新活力。
王大抱来的妹妹叫王朵,十七八岁,出落得花一样漂亮。
王婆婆为展现自己的先见之明,在饭桌上眉飞色舞地说,“我把儿媳妇儿像闺女一般养这么大,日后你俩成了亲,这小日子美着哩。”
王朵听了心里暗暗吃惊,但一句话没说。王大当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刚转过头就开始偷笑了。从此,这个哥哥对妹妹那是格外的好。
想不到好景不长,王朵突然带了一个男青年到家里提亲,说是两人已经生米做成了熟饭,肚子都大了。
要不说王大的父母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们吃惊之余,不仅没有责骂王朵伤风败俗,反而把女婿拉到上座,讨论结婚事宜,看看能给多少钱。煮熟的鸭子不能飞,这是王家铁律,怎么可能因为计划被打乱,就气急败坏地赶人呢?
这时候的王大二十五六岁,一切都能看得开。为了生活,他跟着妹夫一起去城里卖菜,想着将来有钱了,女人应该大把大把地往上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