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2015年年底的一天,我在门诊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推门进来一位患者,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语说:“医生救救我吧!”。我抬头一看,是一位藏族同胞,四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深眼窝,大眼睛,颧骨处典型的高原红。我忙请她坐下慢慢说……
这位患者家住西藏,患有盆腔子宫内膜异位症,几年前曾在当地做过剖宫产、阑尾切除、宫外孕、卵巢巧囊剥除及子宫次全切除5次开腹手术,现在病情复发,再次发现盆腔包块,除了痛经、性生活疼痛外,最痛苦的是每次大便前都痛得大汗淋漓、死去活来,辗转拉萨、成都等多家医院就诊,均因考虑手术复杂、难度大而未被收治,患者夫妇不得已来到北京。求诊于多家大医院,但因为患有“梅毒”无果后找到我,此时患者已近绝望。
听完患者的叙述,又做了详细查体之后,我犯难了。患者盆腔包块粘连严重,可能是子宫内膜异位症复发,考虑存在严重肠粘连,导致肠道的解剖位置改变,时常发生不全性肠梗阻,所以患者大便时异常痛苦。而且患者有多次开腹手术史,这次手术难度定是非常大。自己和自己的团队可能又要面临一场攻坚战。在我犹豫不决时,患者及家属突然双膝跪地,“医生,救救我们吧!”
作为医者,医生的责任心再次占了上风,与患者及家属充分沟通后我把患者收入了病房。
入院后经过详细的查体、化验检查、完善术前准备(包括反复与患者及家属沟通病情,交代手术难度、术后可能出现的并发症等),以及充分的手术讨论后,腹腔镜下手术如期进行。
术中所见比我们术前预想的还要复杂,盆腹腔黏连得一塌糊涂,肠管粘连成团,并与腹壁广泛致密粘连,已经分不清任何解剖结构,包块被肠管及大网膜包裹。术中的困难可想而知,每一步都如在刀尖上跳舞,经过6个多小时的奋战,手术完成了,大家都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术后恢复的问题了。
可是,术后第二天,我们担心且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患者出现发烧,腹部涨痛,且体温持续不降。我们立即想到了肠损伤。进一步检查,请外科医生会诊,得出结论:肠穿孔!
我们承担着巨大的精神和体力上的压力,完成了高难度的手术,手术的成功带给我们的幸福感、价值感,是其他人永远也体会不到、理解不了的。我们希望解决患者的病痛,但是,如果手术出现了并发症,给患者造成新的痛苦,我们内心的歉疚感,甚至是自责,也是别人体会不到的。
我和我的团队立刻与患者及家属沟通,准备二次手术。此时患者的一席话深深感动着我,也坚定了我的信心。
“您能收治我,已经让我很感恩,我也完全信任您,知道您也是冒着风险在为我做手术,谁也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我知道作为医生的你们更不希望,可是,既然发生了,我们共同面对,一起加油!”
第二次手术很成功,术后每次去查房,患者都笑眯眯的,每次还都安慰我们:“看我现在多好,你们解决了我几年的痛苦。”每次查房时,她的爱人不管在做什么都一定要站起身,专心听我们的讲解,临走再三感谢。每次从她的病房里出来心里都暖暖的。
出院时我们互相都有点不舍,因为我们之间已不是简单的医患关系,我们相互信任,我们曾共同面对困难。我是她以性命相托之人,而我面对如此托付必将心怀感恩。
2020鼠年伊始,我出专家门诊时,忽然接到医务科通知,有一位高危异位妊娠合并水痘感染患者,将由120急诊转诊至我院。因新冠肺炎发生以来,佑安医院作为北京市级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定点收治医院,感染科承担起收治新冠病毒感染患者的重要任务。水痘为呼吸道传染性疾病,但是感染科床位已满,无法收治。我接到了通知后,立即部署妇科隔离病房,既要做到水痘患者入院后严格隔离,同时又要进行新冠肺炎病毒筛查。李秀兰、冉冉等医师主动请缨接收、诊治病人,患者从急诊入院后第一次查体、隔离病房的安排,感染科会诊,术前准备,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