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卵管通水是将美蓝液或生理盐水自宫颈注入宫腔,再让其从宫腔流入输卵管,医生根据推注药液时阻力的大小及液体反流的情况,来判断病人的输卵管是否通畅。
输卵管通水该有多痛啊,至今想起我都浑身打颤,那种锥心的痛一次又一次,整整20多分钟,在大冬天,在无任何麻醉的操作下,我的贴身衣服都湿透了。从手术室出来,我无力地躺在医院的长廊上,第一次感受到作为女人的艰难,第一次有了“假如要生个孩子,那就生个男孩吧,别让我的女儿受我这个罪了”的想法。小哇安慰我说,通过这次手术,我的输卵管已经通了。但是输卵管通了后必须半年之内怀孕,不然又很容易堵上,这就好比一根极细的水管,用着用着就有可能因为有些其他的杂质导致再次堵塞。当时从小到大一帆风顺的我从未对未知的事情害怕,但那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在无意要小孩子时,有时候我与小哇也会探讨要不要生个孩子的话题,他总爱说:“才不要呢,一天到晚地吵,我俩的钱都还要花在小屁孩身上,大周末的连个懒觉也不能睡,要是你意外怀上了,也要打掉,至少我得到32岁才能当爹吧,至少我得换个更像样的车才好意思见我儿子或者女儿吧。”我说,要是意外现在肚子里就有了呢,他说反正他是不会带孩子的。
刚结婚那几年,小哇好像确实有些怕小毛孩,当初为了讨好我每次去我家都假装得超级有耐心,逢年过节还陪着亲戚三五岁的孩子玩乐高玩拼图堆积木,但每次回家后,他必将一头扎进沙发里感叹:“陪一天孩子要废掉我十五天的元气啊,让我晚一点再当爸爸吧,好怕。”
但时间久了,别人都有的我们却费尽人力物力财力还不得,味道就完全变了。慢慢地,随着没有孩子的问题梗在我俩中间,我们的感情也受到了影响。
小哇越来越沉默,我俩的吵架内容竟不知从何时开始居然越来越多地涉及孩子。有一次我俩在步行街闲逛,人很多,他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也不像以前一样牵着我的手或者搂着我的肩膀。我追上去,生气地质问他,怎么不牵着我的手。他淡淡地说:“你难道不觉得我俩中间牵着一个孩子会正常些吗?”
在熙熙攘攘的步行街,我看不到小哇的脸,只看得到他疲惫的身影。四周的音乐声、嬉笑声好像都瞬间停止了,我站在离他几十米远的地方,思维停滞,心里第一次有了痛的感觉。
真正了解到原来孩子对夫妻之间的影响居然如此之大,真的就是从小哇无意之中说出的那么几句话中体会到的。
在两边母亲的焦急等待中,我终于下定决心,向单位请了十天的假,准备再做一次腹腔镜手术,希望通过这个手术,将我的输卵管打通。
腹腔镜手术是一门新发展起来的微创手术,它是在病人腰部做三个1厘米长的小切口,再插入一个叫“trocar”的管道,之后的一切操作均通过这个管道开展,最后用特制的加长手术器械在电视监视下完成手术。
在交了费后,我将上次的输卵管通水结果给主管医生看,主管医生看过我的资料后,直接告诉我,通过照片,可以看到我的输卵管堵塞得相当严重,做了腹腔镜手术后,也不一定能怀孕,因为怀孕也是讲究机缘的,她说,如果我们不需要考虑费用问题的话,可以选择做试管婴儿。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医生对我下定论,并建议我做试管婴儿。之前我们也曾经听说过某某的某某做了试管婴儿并成功怀孕,那时总觉得离自己非常遥远,而且总觉得那是到了万不得已才会走的一条路,而现在我自己却只能采用此种方式来拥有孩子,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真是非常大的打击。
医生明确地告诉我,做腹腔镜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而且对于身体的创伤较大,而做试管婴儿对身体的创伤小一些,成功率却高一些。那天晚上,我与小哇第一次进行了关于孩子的深层次的对话。他说,一个家庭就像是一张桌子,如果想要平稳地放在地面上,那么必须要三只脚以上,我与他各代表着一只脚,而孩子则是那第三只脚。
临睡前,我们没有争吵,也没有过多谈论有关要不要孩子的话题,但气氛却没有了往日的温馨。睡至半夜,他把头靠近我的肩,用他的手握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说:“其实有没有孩子,都不要紧,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永远不会丢下你。”我假装已经睡着没有说话,眼泪却流了下来,我不知道去做试管婴儿要经历些什么,自己的身体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但为了这句“永远不会丢下你”,我愿意去承受一切,只求能有个长得像他的小宝宝出现在我们的故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