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月01日讯 媒体人孙雷近日发长文提到了有关重庆两江竞技解散前后的那些事。
黄希扬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身边围着些重庆球迷,他们零零散散地喊着:“老队长”、“雄起”。
“对不起、对不起。”黄希扬边哭边说。出门之前,妻子明明嘱咐了:“难过对身体不好”,他还是控制不住。离开俱乐部后,顺路在超市给家里买家用时,又有球迷认出他,又冲他喊“雄起”,他便又哭了。枕边人的性格,枕边人最了解。所以出门前嘱咐的,不是“不要哭”。
他很难不哭。这一天,重庆两江竞技俱乐部停止运营。球队,解散了。
吴庆迅速地离开了俱乐部,他说“在那儿待不下去”。二十年前,俱乐部迁进洋河体育场边儿上这栋楼的时候,吴庆就作为一线队队员,在这儿上班了。
成熟又要强的男人说出的话,你得反着听。所谓“待不下去”,是“我再多待一会儿,就会哭成黄希扬”的意思。
2021年的尾声,重庆两江竞技的比赛场场都惨烈。
12月,中超保级组比赛开打。只剩“大摩托”费尔南迪尼奥一名外援,只打了8场中的3场;有能力打生死战的球员有限。40岁的吴庆几乎场场要上,还两次打满整场;36岁的黄希扬大腿肌肉拉伤,只休息了3天时间,打着肌贴又出场了。
“经过剧烈运动,肌肉和心肺功能到达极限之后,哪怕是年轻队员,也需要48小时才能完全恢复。像我这年龄,3天一场,实际上恢复不过来的。”
那些日子,黄希扬除了训练比赛吃喝拉撒,要么就是找大夫做治疗,要么就是在房间里滚泡沫轴,放松每一块肌肉。“我从小喜欢看抗战片,这次终于感受到,什么叫把最后一颗子弹打光了。”
12月28日,重庆两江竞技对大连人。
“那场比赛是转折点,在那之前谁都不看好我们保级。”吴庆说。
面对有三外援、人员齐整、打平就能过关的大连人,面对全场射门4-17的绝对劣势。此前2平3负、还必须取胜的重庆,最终1-0拿下了比赛。
为什么重庆可以赢?吴庆说:“大家都拼了。”黄希扬说:“大家都拼了。”
理由有些乏味,撑着一个“拼”字的背后,守的是份希望。
“2013年我回到重庆,球队2014年冲的超。我当时只有一个目标,就是直到退役的时候,重庆队还能留在顶级联赛。”吴庆说。
“有两三次我都打算退役了,原因就不说了。但决定接着踢,最后全都是自己说服的自己。今年又多了点儿小私心,这不是因为亚洲杯,重庆新修了龙兴足球场么?我就希望自己能撑到那个时候,自己也去那球场上感受一下,毕竟是重庆第一个专业足球场。”
“我在外漂泊了十年,转会了三次,也努力了三次,才终于回到了重庆。”黄希扬说。
黄希扬有个标志性的庆祝动作:双膝跪地、双手合十。两年前一起录节目时他说:“等恢复主客场了,有观众了,我希望能有机会在重庆主场,当着球迷再跪一次。”
重庆在最后三轮中超2胜1平,保级后的一段视频传播很广。主教练张外龙说了几句简单的话,一群男人哭作一团。
这群能挺胸去见家乡父老的人,却拿不到工资,没有了面对家人的立场。
“赛区里碰到其他队的队员问我,说你们没钱还踢挺好,图什么啊?干嘛还踢啊?我确实觉得挺尴尬的。”黄希扬说。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就是傻子,从三个月不给钱的时候,我们就不该再踢,不该再继续。我们就想着还有希望,还有可能……咱们就是个傻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