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奇观」不加控制的娱乐化下,人们想当然地对这类「奇观」持有一种轻视的傲慢。
甚至产生一种主宰的欲望。
片中,戈迪的故事就是一个有力的补充。
大受欢迎的情景喜剧《家有戈迪》拍摄时发生一场事故,剧中的猩猩演员戈迪发疯,酿成伤人惨剧。
片场中唯有一个亚裔小男孩朱普存活了下来。
讽刺的是,血腥的 " 戈迪惨案 " 没有成为教训,多年后成为一种复古追忆潮流,SNL 在复制恶搞,一对情侣花重金只为在戈迪纪念房间睡一晚。
更讽刺的是,朱普恰是创造这个纪念房间的人。
当年,在猩猩发狂的混乱之中,躲起来的小朱普看到了一只竖立的鞋子。
那奇迹般的景象连同猩猩的突然失控,在小朱普心中成为一种「奇观」,而自己的侥幸存活,让他确信了自己对于「奇观」的掌控。
所以,成年后的朱普成为游乐场商人,他创造「奇观」,消费「奇观」。
甚至,当怪物真正出现在他头顶时,他依旧认为自己可以战胜存活。
结果,朱普连同整个游乐场,被「奇观」吞噬,无人幸存。
「奇观」从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
当它发生的那一刻起,就有可能降临在你我头上,只不过有人幸运,有人不幸。
而有人拿着幸运当作傲慢的资本,殊不知这是何其的愚蠢。
电影中,朱普最后直视怪物的举动让他成为殒命的关键,而这也带出了电影另一个视角:
凝视。
凝视的产生具有不同的意味。
亲近熟悉间的凝视会产生一种信任,一种爱意,这是基于互相的了解,比如,片中 OJ 和小埃之间的默契动作。
但陌生的凝视,就会有一种压迫和冒犯。
比如,片中特别强调了一个情节,马在镜像中看到自己的眼睛,直视让它突然发狂不受控。
同样的,发疯的猩猩也是如此,它攻击的都是与它产生凝视的人。
而小朱普逃过一劫得益于桌布阻挡了他与猩猩的对视,在这种情况下,猩猩不再发狂,甚至做出信任的碰拳举动。
而长久以来,人类天然将自己摆在主体层面,行使凝视的一方,制造奇观的一方,从未体会过被凝望一方的恐惧,以及被「奇观」吞噬的无能为力。
那种强者姿态带来的澎湃感,让很多人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拥有了权力,可以肆无忌惮进行压迫和剥削,调侃和戏弄。
却从未有一个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不过也是个被凝视的 " 客体 "。
这样的人在如今正大量地涌现。
面对「奇观」下的苦难,他们不屑一顾地嫌恶,随意指点别人的生活,当着精神主子,替权力粉饰太平。
等轮到自己时,才发现自己不过也是权力脚下的一颗草芥。
这几年,这样讽刺的故事,发生了太多太多次。
电影里,怪物一直隐藏在一块未动的云里,没有人意识到那朵云的不同寻常。
或者说根本没人在意。
怪物制造了一个庞大的荒诞—— " 不动的云 ",但没有人意识到它的存在。
当荒诞诞生的时刻起,人类已经暴露了,成为凝视的对象。
就像片中,怪物一次吐出残渣的瞬间,父亲偶然抬头,不幸被击中毙命。
这种不经意的力量碾轧,就像人类无意识间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可怕的从不是权利的施加,而是对施加权力的不自知。
可以说,《不》通过一个虚构的超现实故事,极大的现实化人类沦为 " 客体 " 的过程,传达了一直以来人类抗拒承认的一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