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取决于接受和容忍的限度。
同理,如果张婉婷遇到的不是宋宁峰这样 " 怎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忍受 " 的人,也不会不断激起张婉婷的战斗欲,也或许他们的婚姻早就结束了。
而一段亲密关系,特别是捆绑程度极高的婚姻。
也是个体不断被驯化,适应规则的过程。
老一辈总说,两个人感情是处出来的,性格要磨合。
潜台词是,你将被关系重塑,你变得不再是你。
直到能够和对方牢固地拼接。
正是借由这种改变,许多人获得了稳定。
也是因为这种改变,许多人开始害怕走进婚姻。
除了非常现实的物质条件外。
婚姻带来的幸福感,难以补偿新一代越来越注重自我,越来越难迁就他人的年轻人。
如果说过去一辈人的婚姻是一本错题集。
很多人想的不是订正。
而是干脆弃考。
《金婚》里,当年互相心动,走进婚姻的两个人。
在婚姻多年的熏陶中,已经变成了彼此最讨厌的样子。
当年文艺女青年,今天是野蛮泼妇。
当年温柔暖男,今天是冷暴力负心汉。
夫妻间的关系陷入恶性循环,直至大打出手。
那一刻不是什么床头打架床尾和。
眼神里都是恶狠狠的恨意。
为什么不离婚?
不是没闹过。
但对于那一代人来说,风雨五十年,经历了时代的动荡变迁,他们的人生基本已经因为这段婚姻缠绕成了一段单向轨道。
在这场婚姻中。
文丽觉得自己的理想被毁了,佟志觉得自己的前途也被毁了。
谁都觉得对方亏欠了自己。
谁也没有办法完成对方要求的补偿。
于是他们只有用折磨,宣称着自己应有的债权,并且在彼此纠缠中越捆越紧。
50 年的金婚。
与其说是坚守,不如说是谁都解不开的死结。
用张婉婷本尊对宋宁峰的一句质问。
难道你的另一半
因为你是一个这样的人呢
她就必须忍受这个东西吗
她不想变,不想忍。
所以她无时不刻在试图驯化宋宁峰。
要做自己?那你不要结婚啊。
这是她最不能自洽的地方,也是现代人在传统婚姻制度里最不能自洽的地方。
要忍受吗?还是不呢?
夫妻双方到底谁该天经地义地忍受,改变?
这个忍耐、改变的边界又在哪里?
沈奕斐在节目里说过一个重要的观点。
现代爱情关系里最麻烦的事情就是,你,我,我们的边界在哪里。
哈内克的《爱》,正是在探讨这种现代性下的爱与亲密关系。
一对感情要好的老夫老妻,妻子突发中风,瘫痪在床,丈夫开始了漫长艰难的陪护生活。
但这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不离不弃的感人故事。
自打妻子病重开始,她便不愿心安理得接受丈夫的照顾,甚至不愿意麻烦丈夫帮她拿本书。
你不用一直看着我
我能照顾自己你知道
也不要内疚,会很荒谬
而且对我来说难以忍受
到最后她的情况越来越差,妻子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但因为瘫痪,她求死不能。
你为了我的生活做了许多感人的努力
但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我这么说是为了我自己
不是为了你
一开始,丈夫不放她去死。
最后,他帮了她,也和她一同去了。
电影里,哈内克拍了好几个外人赞扬丈夫 " 不离不弃 " 的情节。
这是我们一直以来定义的爱。
但哈内克想表达的爱偏偏与此无关。
一个重要的意象,飞进房间里的鸽子。
抓住一只飞进房间里的鸽子一点也不难。
难的是,把它给放了。
你不必因为怜悯我,为了我好,和遵循世俗的道德规则而抓紧我。
不要试图改变我原本的样子,尊重我选择的任何后果,然后在需要的时候放我走。
看《再见爱人》的时候,Sir 一直在想。
再见,爱人。
这档节目的真正价值或许应在于,以更丰富的视角去探寻现代社会下的婚姻制度,亲密关系的本质。
但事实证明,我们对于此的想象仍旧是贫瘠的,空间仍是逼仄的。
当黄觉和麦子以模范恩爱夫妻的样子出现在节目里,为嘉宾们 " 打样 " 时,就注定了它的讨论范畴依旧没能跳出——经营完美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