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家的家风传承中,有苏东坡曾祖父苏杲、祖父苏序的“扶危济困”,也有苏东坡父亲苏洵的“诗书传家”。在这其中,苏家女性起的作用,不容忽视。尤其是苏东坡的母亲、苏洵的妻子程夫人,就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存在。
女性在家风传承中有着两个极其重要的角色,既是上一代的女儿,也是下一代的母亲,故而有“家有贤妻,如国有良相”之说。程夫人对苏家之重要,被其同代乃至后世学人公认,以至于她也被称为“苏母”,在历史上与孟母、岳母相并称。
由于封建社会的弊端,古代女子出嫁后常被冠以夫姓,自己的姓氏往往被遗忘。但苏东坡的母亲程夫人却因为具有众口皆赞的独特品质,从古至今都可以以自己的姓氏,被尊称为“程夫人”,而非“苏夫人”或“苏程氏”。后人都说,程夫人成就了“三苏”;“三苏”能名列唐宋八大家,离不开这位默默付出的平凡而伟大的女性。
苏学专家、学者张志烈在为《苏母传》作的序文《波漾碧池鱼唤出 香弥绿径凤飞来》中说,读完这本书,他一直沉浸在喜悦、高兴和敬佩的情绪之中。“四十多年来,因为中国苏轼学会在眉山的许多活动,我曾多次到过中岩,驻脚唤鱼池,在瑞草桥拍照。现在读完《苏母传》,好像真是走进了三苏时代那个‘中岩眉里一江连的’当下”,又好像从那个当下穿越到今天,从而感悟到苏学研究中的一些事情。”
在《苏母传》中,作者从程夫人的出生地讲起。程家原本是北方大族,因安史之乱而随唐僖宗入蜀,定居眉州青神。青神则为耕读之风的典范,有着良好的人文传统和淳朴民风。程仁霸为程夫人祖父,生性仁厚,重诚信,在家乡很有声望,曾担任录事参军之职。苏轼《书外曾祖程公逸事》有记载:偷盗者因偷萝卜被好大喜功的尉官欲治死罪,程仁霸知情后为其平冤。
程夫人同丈夫苏洵关系和睦,相互包容,恩爱幸福。当时“程氏富而苏氏极贫”,程夫人从巨富之家来到相对比较贫寒的苏家,没有傲慢和不满之状,反倒自甘清贫。当有人问她为何不向爹娘借钱时,她道:“我去求父母,当然不会遭拒绝,但我的丈夫会因此被人说成靠我养活,又将如何解释?”在男尊女卑观念深入人心的封建社会,程夫人为照顾丈夫苏洵的颜面,宁愿过苦日子,也不愿意向娘家人伸手。
面对丈夫苏洵早年爱玩的天性,程夫人并没有苛责,而是勉励丈夫上进。比如,苏洵《祭亡妻文》中记叙了程夫人是个沉静贤惠的女子,尽管心有隐忧,却从未向苏洵当面表达,也没有冷眼看待,而是选择理解、关心、支持。她认为苏洵天资过人,有独立个性,并非“不学”之人。苏洵下定决心上进后,程夫人挑起了家庭生计的重担,把家事料理得井井有条,以此支持苏洵。而苏洵闭门谢客,重新研读六经百家之说,充溢涵蓄,抑而不发,到非发不可时,才走笔成文。从此,诗文一出惊朋,“卒成大儒”。
程夫人见多识广,思虑过人,她亲授苏轼兄弟诗书,以古今成败治乱的典故,培养他们的品德、情操和气节。程夫人经常给孩子们讲《后汉书》,当讲到《范滂传》时,她经常禁不住叹息起来。苏轼读完《范滂传》后,十分感动,陡然问程夫人:“儿若要做范滂,你许我吗?”程夫人凛然答道:“你能做范滂,难道我就不能做范母吗?”这一席话,对苏轼影响很大。
在苏轼《记先夫人不残鸟雀》中,记录了程夫人对杀生行为甚为痛恨,嘱咐家里的小孩、仆人,不能捕捉鸟雀。当时,苏家喂养的一只花猫捕着了一只五彩斑斓的桐花凤(蓝喉太阳鸟),小鸟在猫的利爪下拼命挣扎,发出凄厉的叫声。尽管苏轼兄弟勉力救护,小鸟也未能幸免……当苏轼手捧血淋淋的小鸟不知所措时,伙伴中有人吵着要烤来吃。程夫人见此情景,生气地责问是怎么回事。苏轼向母亲说明缘由后,程夫人当即利用这件事,教育苏轼说:“做人不能像动物那样,做人要有仁爱、宽厚所有的心。”程夫人的话在苏轼年幼的心灵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这件事确实极其深刻地影响了苏轼一生的为人行事。苏轼54岁时,仍深刻地记着这件事。
苏家搬进纱縠巷新居不久,便发现前人窖藏的一坛金银。程夫人叫人重新埋好,并把土夯得严严实实,并用这件事来教育启发苏轼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凡非分之财,一分一文也不能妄取,这是做人的准则。”这无疑是给苏轼上了一堂极深刻的思想品德教育课,从中所受的教育和启发是无法估量的,对他高尚品德的形成和超然物外境界的达成有着直接的影响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