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岁二孩妈妈写作记录中年妇女“屎尿屁”,老公当面质疑“写这干嘛”
有一天,云四朵“屁股刚沾马桶,女儿起床了,‘妈妈,我要上厕所’……”她先是拒绝,要求女儿等她一会儿,但随后她想到厨房灶炉上还有她没做完的早饭和女儿迫在眉睫的上学时间。她狠狠发誓:“妈的,一定买个大房子,双厨双卫。”然后把厕所让给了女儿。那天,直到上班,她也没能找到一个空档再去一次厕所。
她自嘲这是“中年社畜老母亲的狼狈”,云四朵并不介意将 “中年妇女”的屎尿屁以文示人。在一篇谈及“肠道健康”的文章里,她坦诚写到产后便秘对她的折磨。那是在生完二胎后,大约是两次剖腹产术形成的肠粘连,让她产生了严重的产后便秘症状,“产后十一天……肚子涨得要死,腹腔里像是塞了石头,我在卧室和厕所之间来回跑,几十遍……三个小时过去了,体力精力到达崩溃边缘,我嚎啕大哭。”
她戏谑当时的自己,“就像貔貅,只进不出,只是貔貅的肚子里都是财,而我。”
作为一个年过四十的女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生育和衰老带给身体的变化,但在她的生活记录里,不会看到身材管理、容貌焦虑这样的概念。相反,在深夜,她会给自己煮一碗泡面来慰藉加班后的饥饿感。只是偶尔,看着镜中洗完澡后的身体,云四朵会用一种第三视角凝视那个“她”。
“她擦干身体,看了镜子中的自己,她已经习惯自己四十岁的身体,开始走样,开始赘肉渐多,虽然刚开始她那么多的不甘心。她看到自己因哺乳变形的胸部,还是叹了口气,她想起以前的细腰和挺拔的身体,觉得那是别人,那不是自己,她没有留下年轻时的样子,所以查无此人。”
作为读者,我初次读到这段文字时被打动了。那时我也刚刚成为母亲,正在哺乳期。事实上,从怀孕开始,不论从精神上还是物理意义上,我都感到身体的意义发生了许多变化。它从原本我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其他的东西。比如生产后,乳房变成了一副具有强功能性的身体器官,负担着喂养新生命的使命。喂奶和泵奶是那段日子里我每天要重复数次的工作。
云四朵的自拍
但不论是我还是云四朵,这样的凝视都是稀少的,更多时候,琐碎日常应接不暇。
“每天早晨的忙碌之后,必然要整理仪容仪表,因为保不齐,我会带着儿子的鼻涕和蛋黄渣或者面条、大米粒出门。有时候我会摸摸,怕头上会顶着儿子的一只袜子。”
写这玩意儿干嘛?
医院几乎是家和单位之外,云四朵去得最频繁的地方。不时要去那里给儿子看感冒、看鼻炎、拿中药,带女儿去看中医,以及给生病的父亲找专家、办入院。
取药窗口前,她用排队的间隙写。门诊大楼门口的马路牙上,她用出来透气的时间写。陪父亲看病时,她用等叫号的空档写,同时被一旁的父亲提醒“别老玩手机,听着点号”。
在午夜陪儿子看急诊
如此执着的书写,却也并非为了完成什么写作目标。大部分时候,她的文字内容都是当下心绪的自然流淌,生活发生了什么,她就写什么。什么令她不解、困扰,什么让她难忘、苦闷,她就写什么。
有一次四朵加班回到家,澡也没洗倒头就睡着了。半夜醒来,她又摸出手机开始写字。黑暗中男人嘀咕道:“写这玩意儿干嘛,有这个时间睡觉不好吗?”
是啊,写这玩意儿干嘛?云四朵不是一位专业的写作者,在这之前,她得到过的关于写作上面的肯定还是中学时代——那时的语文老师经常在课上念她的作文。在告别高中语文课后,她和写作几乎再无交集。是什么让这样一个女人开始决定“写点什么”呢?
人生走到四十岁,工作没有出路,婚姻也令她失望,她有两个孩子,有必须尽的责任。疼爱她的母亲去世多年,只有父亲还在老家,偶尔打打电话。生命可被松动的空间看起来非常有限。日子密不透风,又不得不这样继续下去。我问她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她想了想说“闷”“特别闷”“好像喘不过气来”。
“抱着暖水袋坐在电脑前面,脑子昏昏沉沉,胃里隐隐作痛。这一刻,任何鸡汤、鸡血都是无用的,只觉得疲惫蔓延全身,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