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地质大学是一所211高校,一个不错的去处。村里人听到他想要复读,都感到不可思议。
“几乎95%的人都劝他不要复读,他不听。还有人嘴上不这么说,安慰他,人家心里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叶采龙说道。
叶飞复读的选择像是“一腔孤勇”,而对叶采龙来说,要考虑的问题太多。消耗一年的时间,一年一万多的生活费用,一个不确定的结果……他最担心的就是,如果再来一年没有考好,到时巨大的压力和流言蜚语会不会击垮叶飞。
他曾对叶飞说,你要是复读再考不好,别人都会笑话我们家。这句话,他后来觉得,可能对叶飞有些“伤害”了。
“谁不是望子成龙呢。”叶采龙觉得,不是父母没有眼界,不相信他能考得更好。只是复读这件事,风险太大了。
2007年,他在河南的煤矿打工时,摔断了腰椎,从此截瘫,日常只能坐轮椅。坐久了,他的腿会不自觉抖动,他会扶着拐站起来歇歇。
那时,女儿叶小熳5岁,儿子叶飞3岁。他还记得,别人都说,这家人算是完了。
提到刚瘫痪后的几年,叶采龙有些说不下去,开始擦拭着眼睛。“那十几年,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被“笑话”过的记忆让他对这件事尤为敏感,这段经历带来的伤痕经年累月也难以弥合。自己一年年苦熬了过来,他担心,涉世未深的儿子,复读后,如果没考好,可能会面对同样的压力。
不止家里,班主任童昌兵也曾劝过叶飞不要复读。
在最初叶飞和学校提出想要复读时,童昌兵考虑了很多。第一,叶飞第一年考的已经很不错了,也在年级的前几十名,没有复读的必要。其次,第二年高考的不确定性很大,可能考的更好,但也可能没什么变化,甚至更差,没人能预料的到结果。最重要的,复读需要坚定的意志,高三太苦,他见过有些学生来了两天,受不了苦,心也就散了。
那天,童昌兵在阳台上和叶飞聊了一两个小时。童昌兵对叶飞说:你要想好,复读很辛苦,而且没有回头路。
叶飞的回答很坚定,不论一年后结果如何,一定要再尝试一把。
【3】“小镇做题家”的身份是一种讽刺
随后,他就跟着学生开始上网课。
在网课的时候,童昌兵能看出叶飞很认真。他在教室里上班,有时上课会开视频会议,一张大屏幕上可以放下16个学生,划两下,就能把学生的学习状态都看在眼里。叶飞一直是那个认真的,回答问题连麦速度快的。
在童昌兵的眼里,叶飞是个坚毅的孩子。“他目光坚定,有着超乎常人的毅力,非常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叶采龙记得,复读时的叶飞明显比之前更加刻苦,他和寝室的同学商量好,每天10点多下晚课回到寝室,学到11点睡觉。早上4点多钟提前起来学习,到了规定的时间再去教室。这样的作息,叶飞坚持了一整年。
说到这儿,叶飞的妈妈用手比画着,在叶飞还没有桌子高的时候,就要去田里帮着大人拔草。“干活儿细,拔草的时候,一个小草墩儿,都要蹲在地上抠半天抠起来。”叶飞妈妈说道。
在叶飞妈妈的记忆里,女儿叶小熳和儿子叶飞从小性格就截然相反。小时候,叶小熳做作业喜欢拖着,先玩后学,但叶飞总是先把作业都做完再出去玩儿。
叶飞从来不睡懒觉。叶飞妈妈出去做活儿,常常早上五点就要起床。她起来后总能看到叶飞搬了张小凳子,趴在门口就着太阳的亮光儿写作业。冬天没有暖气,她看到叶飞的手都冻得通红,心疼他,把炉子生起火,让他烤烤手再写,叶飞总是告诉她,没事,低头继续写。
在此前媒体的采访中,来访者问叶飞,觉得自己是“小镇做题家”吗?叶飞回答,现在是,但不会一直都是。
在叶采龙看来,“小镇做题家”的身份是一种讽刺,一种看不起甚至是一种侮辱,暗指除了会做题没有其他的能力。他听了不舒服,但是没有实际的影响。
叶飞的回答也让他挺满意:“起码对自己有一种信心,我知道努力将来要改变这些东西。”
叶采龙从未避讳过自己困窘的家境。他直言:“我们孩子在我们这确实是最苦的。别人家孩子,谁都下不去这个心这样,但我没办法,家里环境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