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是个男人,渐渐地我明白我很可能也不是个女人。问题是,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生活在一个‘非男即女’的世界里呢?”
以下是王晶晶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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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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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眠不好,特别爱做梦。
这些年,我常反复做一个相同的梦:晚自习下课后,我只身走在一条小路上,一个素未谋面的学姐冲出来将我一拳打倒在地,同学们过来围观。大家一边冲我指指点点,一边补上几拳。我不敢还手,在一片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把自己的身体蜷成一团。
梦境是我的潜意识,也是对我真实生活的一种复刻。
只是,2018年(官司胜诉)后,我在梦里的状态就变了:我不再胆怯,而是选择激烈抗争。
我跑回家里,态度强硬地跟我父母说:“你们必须站在我这边。”在老师办公室里,我好几次以死相逼:“你们要从贴吧后台提取那些对我施加网络暴力的id背后的真实信息,对他们作出批评、处分,乃至惩罚。”
在梦里,我再也不害怕了,我也不逃跑,更多的是直面问题和愤怒。
心理医生告诉我,梦境是对现实的一种投射,说明我有底气了,逆袭了。
这逆袭,是我自己挣来的。
“神女”这个称呼,我都忘了是由谁叫出来的了,只记得最早是从“温岭中学”贴吧上传出来的,大约在2009年。
我是2008年考入温岭中学的,这是全市最顶尖的高中,同学们家里都挺有钱的,父母大多是商人。那时班里的同学就已经被划分为好几个小群体了,就是看起来光鲜的会跟光鲜的一起玩。
我从温岭东边的农村来的,初中一直就读于镇上的中学,以前在小地方自认为“天之骄子”,但在温岭中学,我是个“小透明”,没什么朋友。
2017年,我站出来后,好多媒体都问我:“他们为什么这么对你?”
我答不上来。事情的起因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茶杯。
那天,隔壁班的周强(化名)来我班级里找李明(化名)玩,两人在打闹的时候,不小心把我的茶杯打碎了。当时看到这一幕的同桌小凡(化名)打趣到:“王晶晶这个茶杯要三百万哦,你们惨了。”
几天后,这句本是缓和气氛的调侃传到“温岭中学”的贴吧上,内容演变成了——“王晶晶真能装,一个小茶杯索赔人家三百万。”
就像东野圭吾在小说《恶意》中写的:“就好像某天突然被贴上恶魔的符咒一样,霸凌事件就这么开始了。”
因为一件偶发的、无关紧要的小事,我的厄运也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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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悲伤逆流成河》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