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妈说，小姑查出癌症后，回到家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就把家里所有的存折找到，全部取出来，拿给了我大伯。
她先和我大伯说了得病的事，告诉我大伯：“哥，我现在才算明白了，我这么多年过得有多傻，这是我家里所有的钱，你帮我保管，别让那个人知道，他天天啥心都不操，也不知道我家有几块钱，以后我看病没钱了，你就拿这些给我，告诉那个人，是你出的，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大伯和我爸都劝她，让她先把生病的事告诉姑父，一起商量一下怎么治。
小姑苦笑了一下：“你们觉得他会给我治吗？过几天就知道了。”
拒绝了我大伯和我爸的陪同，小姑又独自一人回了家，那时已临近傍晚，姑父还不见人影，他习惯了从早上玩到晚上，午饭都是在别人家蹭的。
小姑就那样一个人坐在院子中央，什么也没做，不大会，姑父回去了，看到家里竟然冷锅冷灶的，语气很不好：“你坐那拜神哪！晚饭都不做，吃空气呀！”
小姑依然没说话，默默走到院子一边，拿起一根烧火的粗木棍，没等姑父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头上和身上就遭到密密麻麻的殴打。
他痛得哇哇叫，一边用手护头，一边大喊：“你是不是疯了！干啥呢这是！”
小姑也不说话，用尽全身力气继续打，一下又一下，她咬着牙，瞪着眼，也不顾姑父身上被打出了血，还是麻木地挥舞着木棍。
她几十年受的委屈，几十年积压的不满，几十年为了孩子的忍气吞声，似乎都从木棍身上转移到了姑父的一声声嚎叫上。
周围的邻居听到了小姑父的惨叫，赶紧拉开了小姑。
谁也想不明白，为何一向逆来顺受的小姑，突然迸发出这么大的脾气。
因为小姑向来身体瘦弱，所以打了那么久，也并没有把姑父打出什么大问题，只是全身都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一打，让姑父怕了起来，他劝走邻居之后，居然带着一身伤痕，去厨房做起了饭。
小姑看到这个情景，又苦笑起来。
当晚，小姑给姑父看了诊断报告，不出所料，姑父完全不提治病的事，只说了句：“明天给几个孩子瞅瞅，看他们怎么说。”
看他们怎么说？难道不该是直接治吗？
小姑心里一阵空白，已经无力再纠结什么了。
第二天，表姐和表弟几家人叽叽喳喳地聚集在了小姑家，没有任何一个人问小姑的意见，就已经开始吵得脸红脖子粗了，争吵的内容无非是该不该花钱去治。
包括姑父在内，谁都没问小姑，医生怎么说的，是早期？中期？还是晚期？
小姑一个人坐在旁边择菜，剩下的人围着姑父争执半天，最终的结论是：每家都拿不出多少钱，最多出个几千一万，让姑父带着小姑去治疗，看医生怎么安排。
可姑父又说自己不行，走出我们那个村就迷路，带小姑去不了，都是年轻人带老人去看病，哪里有老年人带着去的，万一自己再有个好歹，不是乱上加乱吗？
话也是这么个理，但是由姑父说出来，不用想就知道，这是纯粹的借口。
知道这些事后，我伯父和我爸非常生气，说要自己带着小姑去医院，表哥听到之后，满脸不高兴：“我妈有儿子在呢！有你们兄弟什么事，我又没说不带我妈去！”
他的话音刚落，表嫂就甩下孩子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了，看得出来，她不乐意了。
这个节骨眼上，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表哥没像往常一样追去哄她，当天下午就带小姑去了医院。
很不幸，是晚期，但还有手术机会，医生建议手术后恢复一段时间再化疗，可以吃靶向药。
但是姑父说家里没钱，还是保守治疗吧。
到了手术时间，姑父又去我家了，找到我爸和我伯父，说是家里没钱了，几个孩子家也困难，都拿不出钱，他也没办法，不手术了。
我伯父气得要打他：“你之前不是一来，就炫耀说你儿子这两年做生意，挣了不少钱吗？平时打牌你就有钱，现在没钱了？”
姑父头一拧：“反正家里没钱了，他做生意又赔了，两口子这两天总打架，要不，我把你妹妹拉到你家？”
我伯父火冒三丈：“拉来吧！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妹妹有病不治！”
大概是觉得自己过分了，姑父不再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