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我结婚了,婚后,遭遇了工厂停产,我就只能自谋生路。我也学习我妈,开始在家里做鞋。
新房被我堆满了鞋料,房间里乱得跟工厂的仓库似的。我和丈夫也开始了争吵。动手,我虽然打不过他,但我个性倔强,我会选择沉默地对抗他。所以,在婚姻里,我一次病都没有得,相反,丈夫经常患病。
世间的事情,有时候看起来杂乱无章,没有缘由,但细细地思量,都是有缘由的。房间里太乱了,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每天都不能按时吃饭,不能按时睡觉,压力太大,焦虑,两口子就非常容易吵架。
吵架,生气,都伤身体,容易做病。我是个遇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的人,忍耐是暂时的,如果忍耐解决不了问题,我就会选择离开,选择结束这段关系。
于是,我提出离婚,跟丈夫分道扬镳。我像丢弃废物一样,抛弃了这段婚姻,我就想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生活,我过不了太复杂的生活。
离婚之后,我没有房子,没有工作,我就到饭店里打工,饭店里管吃管住。白天,我在前厅端菜,晚上,就睡在饭店里。饭店里所谓管住,并没有职工宿舍,服务员晚上就睡在饭厅里。
我每晚睡觉前,无论多晚了,多累,我都会把我睡的隔间,桌子上客人吃得残羹剩饭,收拾到厨房扔掉。我再把桌子擦抹干净。随后,我再用拖布,把隔间里拖得干干净净。
睡觉前,我还要洗脚,换睡衣,我要干干净净地入睡。我要睡在干净的空间里,这样,我的心情也会好。
有一次,老板娘来我房间问点事情,看到我的格子间里这么干净,她第二天开早会,她就对众人说:“你看看人家小红,一个服务员,睡觉的地方收拾得那么干净,我觉得,小红将来还有几步走,会越走越好。你们呢,都是一辈子当服务员的命!”
那时候,服务员们还跟我开玩笑,说:“小红啊,你还有几步走!”
我必须有几步走,我要越走越好。后来,我省吃俭用,积攒了一点钱,在郊区,买了一个21平的平房。房子里一铺炕,我又买了一个桌子,两把椅子,一个书架,一个衣柜。
房间虽然小,但我布置得简单,明快,一点不乱。那段日子虽然艰苦,可日子每天都有奔头,每天都有希望。每月赚的钱都够花,每月都能存下一点钱。
后来,我来到现在居住的城市,我又一切从头再来,从租住在公寓,到后来买上两居室的楼房,每一步,我都能清晰地看见我怎么走过来的——
2004年,我和儿子租住在公寓。和另一家合租一个单间。我和儿子的床上,永远干干净净。我买了两个简易的衣柜,我们回到家里,衣服就挂在柜子里,包也放起来,桌子上只留有一本书。
而和我合租的女人,也是单身妈妈,她的女儿总是哭哭唧唧,不是今天打针,就是明天吃药。她们娘俩的床铺总是乱七八糟,床上经常有零食袋子,碎饼干渣。有时候,她们娘俩的衣服就放到我和儿子的床上,我就不客气地给送回去。
老板娘上来收房租,她说:“我一进房间,就知道哪张床是你的。”
她还对我说:“我开了这么多年的公寓,我见过太多的人了,穿着干净的,手指甲里没有黑泥的,牙齿没有菜叶的,领口不黑的,这种人,不会拖欠房租,住的房间也干干净净。而且,这种人,很快就会搬走,不会在公寓常住。”
我问她,这些干净的人,搬哪去了?老板娘笑着说:“搬到更好的地方去了,后来攒钱买楼房了。”
我买到楼房之后,当时手里比较宽裕,就被商家游说,有几年,购物上瘾。68平的两居室,虽然不算大,但对于我从21平房住起来的人来说,已经很宽敞了。
可是,68平的两居室,却被我住得拥挤不堪,当时客厅里都是沙发,都是柜子,我的小卧室里,都被柜子和床挤满了。
那段时间,好像内心空虚,非得用物质物品来不断地填满一样。后来,我情绪开始不好,抑郁了,还有胸闷,心跳加速,事业也处于瓶颈,心也越来越窄,窄到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有一天,我看着我的大客厅,怎么屋里的空间越来越窄呢?窗台上都是一摞一摞的书,对着窗台的一面墙,全是摆满书的书架。西墙也是一排书柜,东墙上,我又挂满了各种计划。
心里堵,房间太满了,没有思想的空间了。那段时间,我也看了一些整理归纳的书,也看了几本极简生活的书,还看了断舍离。我觉得我应该做出改变:先改变我的环境,再改变我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