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秫秸和苘绳扎成的夹障子是用来做房间的隔墙的。把夹障子直直地竖起来,上面捆绑在房梁上,就成了墙。老屋的夹障子上常常挂满了割麦子的镰刀,端午节的艾枝,小葫芦盛着的白菜、萝卜之类的菜种子,也有年历画什么的。夹障子还能围起来作粮囤,盛红薯干、麦糠、用碌碌碾碎了的红薯叶等,或用横木棍撑了搭棚子,棚子放东西,棚下防雨淋,都是大有用处的。
正因为这高粱全株都有用,特别是盖房子离不了,所以生产队时,各队里是会估摸好哪块地种高梁的。每年的八、九月份,高粱一天天地长高了,胀米了,累歪头了,晒红脸了。麻雀们也成群结队地赶了来。队长就会派人在高梁地里到处挂了红旗、绿旗,用烂衣服做了假人或柴草扎了稻草人,用来吓麻雀,可这招也是不管用,有的麻雀还站在假人上开地叫。就派了老弱病残的一边地头一个,拿着个破铜锣来回地敲。有时还用了火枪或炮仗,时不时地放几枪。
等放了秋假了,又让我们小学生来回地跑趟、“噢号噢号”地喊叫着,或拿了小石头、碎石子地扔远了吓。一开始觉着挺好玩,干常了又感到腻歪了,就在地头上翻斤斗、玩打仗,又跑到地里偷了高粱秸的底节当柑蔗吃,比玉米杆子、地黄或梧桐的花蜜要好吃,嚼起来没有怪味儿,爽爽甜甜得很好吃。
时光荏苒,世事变迁。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农村的条件也越来越好了。农家人盖房子,一律的砖墙加水泥、钢筋、沙子、石子的混浇顶,再也不用高梁秸扎把子。屋内个都是砖垒的隔墙,也用不着秫秸做的夹障了。至于锅盖、筐子、扫帚之类的日用品,商场里、市场上应有尽有,美观又便宜,谁也不用秫秸葶子或高粱穗子自做了。地里就不再种高粱,不缺吃不缺用的,什么省事种什么,什么合算种什么。有的干脆好好的地里栽上了树,省力又赚钱,好着呢!
现在又到秋天了,看着这满山遍野的绿,再也没有童年时的秋天里,那鲜鲜艳艳的高粱红了。就连记忆深处的麻雀群,也变成了三三两两的稀罕物,自由地蹦跳着找食儿。也不知它们的大部队去哪啦,或许是飞到莫言先生的老家了吧!想想高密秋天时那一望无际的红,和那飘着高粱酒香的醉人气息,今夜会不会有一个“九儿”一般的姑娘,羞红了高粱穗般的脸庞儿,宛若秋天里的一株红高粱,亭亭盈盈地走进我的梦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