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少年》好长一阵子,不太想跟人接触,确实是生活状态比较出世。”许巍说。
“我喜欢这些,老钻到这些里面。”他和家人一起登山,见到落日,“青峰之巅,山外之山,晚霞寂照,星夜无眠。”他想到弘一法师。一年后,他写完了《空谷幽兰》,“如幻大千,惊鸿一瞥,一曲终了,悲欣交集。”
其他音乐也不听了,只听古琴。“因为我老婆弹古琴,我就听到她在弹《酒狂》。”许巍拿过谱,用重新调过弦的吉他,弹奏了魏晋时期“竹林七贤”之一阮籍写的这首古琴曲,取名为“世外桃源”。
2010年,为了筹备新专辑,许巍从古琴里抽身,重新听各种各样的音乐。U2演唱会上的表演嘉宾JAY-Z和Kanye,是他听HipHop的开端;接着,黑人鼓手John BlackWell的力量感带给他冲击,他就听黑人音乐,听老的Blues,“突然回到了根源”;接着,又听Funk,听摇滚乐……在音乐元素的渗透中,他也开始接触一些潮流的东西。
2012年,第六张,《此时此刻》,“传达了非常浓郁的东方魂魄,但用的是西方摇滚乐的语言。”在李延亮看来,这是一张偏艺术化的概念性专辑,从音乐到理念,整张专辑非常完整。“这张专辑可遇不可求,如果让许老师再做一个,可能需要再沉淀一段。”
而对许巍个人来说,《此时此刻》是从"出离"到"入世"。准备这张专辑的时候,42岁的许巍开始组建音乐团队,已经长时间不怎么和人接触的他突然被放到了集体里,还充当着连接的纽带。在人和人之间,许巍一边应对各种突如其来的问题,一边理顺自己的状态。生活在时间里慢慢交织,打磨、度化着他。
“这张整张做完了之后,那个阶段很自然就过去了。”许巍坐在我面前,说话时他一直望着我的眼睛。“《在别处》我是嗡嗡的,那是对的,我二十多岁确实就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特别颓,我不那样唱我难受。到了上张又整个是禅悦和法喜的状态,确实特别高兴。”
许巍一往直前地走了半个世纪,体验过极端的悲欣,他平静了下来:“人的常态是要面对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生活中所有的事情你也要有,也会有。还是要回到正常生活里头的,要感受快乐和悲伤,我觉得人,就是这样,当然我现在也在慢慢体验。”
图 / 本刊记者 姜晓明
音乐赤子
2010年的那场U2演唱会上,夕阳快下山时,全场音乐都停了,一个鼓,一个镲,JAY-Z和Kanye出场,俩人freestyle。黄昏里,强节奏里,全场十万人在蹦,许巍也在蹦,“我当时觉得在那个节奏里,太厉害了,特震撼,我觉得特别幸福。”
原先朋友和许巍推荐过HipHop,许巍客气说好好,去听了,当时也没觉得震撼。“朋友叫李宏杰,他以前也写过特别棒的歌、书,介绍西方的摇滚乐。”每讲到一位朋友,一支乐队,或一种音乐,他都会神采飞扬地介绍一阵子。
《中国有嘻哈》出来后,许巍看节目,李宏杰又给他推荐了几位节目中没出现的说唱歌手。许巍正在挤公交,拿手机戴耳机听,“机关枪似的,当时我就听傻了。所以我就特别高兴,我就回家收藏在我的手机里头,我一听很多遍,我觉得很厉害。”
“那你听自己的专辑吗?”我问。“当然不了。”许巍一脸不可思议,“排练那是要听啦,但是正儿八经听专辑肯定不会,因为太多好的、你还不知道的东西了,你都没时间全听完呢!”
经典和新鲜音乐接触下来,许巍觉得国内音乐跟国际越来越接轨,虽然起步晚点儿,但现在年轻音乐人接触新鲜音乐后吸收得特别快,在编曲方式上,也和国外越来越接近了。
在中国,这十多年来,网络给音乐人提供了分享和交流的机会,音乐节也发展成了比较稳定的平台,许多Live house建造起来,越来越多的乐队和独立歌手开始有机会做演出。
“小型live house、音乐节、剧场级别巡演,大家可以从小到大,这些演出渠道呈阶梯状相互关联,慢慢形成了一个比较良性的生态。”音乐产业观察者陈贤江说,“像鲍勃·迪伦、Sting,乐队形式是国际上比较通常的演出做法。像许巍这样做乐队,我觉得他还是想强化整个现场性和音乐的概念,他已经强调好多年了。中国人听音乐还是歌手取向的,但我知道圈里很多音乐人希望听众不要只是在听人唱,也要学会听懂乐器,欣赏整个音乐。”
“你听的话,会发现所有的乐器融合在一个律动上,许老师的人声也是其中的一个乐器,每个人在心灵上合一。”在李延亮看来,乐队的专业性体现在现场还原水准上,而这种职业表现是通过高密度排练和演出磨练出来的。“职业化支撑着你的热爱,让你更专注在你的职业里,越来越专业。”他指出要有非常良性的团队体制,让音乐正面循环下去。“不是说今天出了张专辑,你消失了20年,又出了张专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