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村庄
张娜
清晨领着女儿坐在客厅沙发上玩耍,阳光照进窗户撒在女儿粉嘟嘟的脸庞上,女儿咯咯笑着扑进我的怀里,感觉这世间万物的一切以及一尘不染的风景都不及眼前的女儿。正当我们陶醉地沐浴在阳光里时,妈妈打来了视频,引逗女儿的同时又聊起了乡里的房子要不要拆的问题。自从爸爸去世以后,家里有任何事妈妈都习惯了找我商量,每天电话视频比之前格外频繁了一些,被特别需要的这种感觉真好。我知道妈妈内心深处还是舍不得拆,因为乡里的房子见证了我们的成长,见证了爸爸妈妈最好的年华。视频挂了以后,我的思绪也随着秋风飘到了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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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一座名叫阿家庄的小村庄,她位于甘州区安阳乡明家城村东面,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有人说“故乡,是游子用谷子酿造出来的陈年老酒,搁置年代越远,存放时间越长,酒的味道就越醇香”。我觉得我的村庄就像是一道色香味俱全而又永远吃不腻的佳肴,也是儿时记忆中的片段,越来越理不清头绪,越来越剪不出完整的画面。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吧。
小时候的我,是由老太(爷爷的妈妈)以及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特别是老太,对我格外疼爱一些。从我记事起,老太就住在老房子东屋的里屋,外屋则有爷爷奶奶居住,北屋是叔叔和婶婶,西屋则是我们一家的,因为爸爸妈妈长期在外东躲西藏的想方设法生弟弟,所以西屋大多数时间都空着。那时候的我超级喜欢和老太待在一起,老太的里屋布局陈列都特别简单,屋里就摆放着一组柜子,而我最喜欢的是狭窄的炕尾放着得那个深红色木头箱子,经常挂着一把不太安全的铁将军锁着。据老太说那个木头箱子是她唯一的陪嫁,我的老太户口本上写着出生于1926年,具体生日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15岁那年就嫁给了我的男老太。
老太的那个木头箱子就是我童年时期的百宝箱,每当老太悄悄地把我叫进里屋,我就像只饿了好几天等着被投喂的小动物,留着口水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太从大襟布衫里面的口袋掏出钥匙,听着锁开的那一瞬间,我格外兴奋。老太会从木头箱子里变出各种各样零食:比如香蕉、苹果、果丹皮、唐僧肉、罐头之类的来抚慰我这个留守儿童的幼小心灵。那个红棕色的木头箱子和我就是老太的一切,我陪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漆黑而又孤单的夜晚,她陪着我度过了一天又一天美好而又快乐的童年,正是因为有了老太以及爷爷奶奶的偏爱,我才不需要用一生来治愈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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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我基本属于放养,每天和村庄里的小伙伴疯来疯去。春天跟着爷爷奶奶坐在那个木耙上灰头土脸的耙地,夏天去涝池(农村的蓄水池)里摸鱼或者到空旷的天地里放牛,秋天去村庄的杏树林里摘杏子,冬天则扯着嗓子在村庄里在涝池里滑冰。我们村庄的那个涝池,是我儿时的玩乐天堂之一,那里视野开阔,我最喜欢爬上涝池墙骑在上面眺望远方。
春天万物复苏,涝池里的冰块开始慢慢融化,涝池最北面和我家老房子的南墙根总是最先被春天临幸的地方,那里黄绿色的小草芽总是最先来庄里报道。等夏天到了,冰雪也完全融化了,整个涝池里水面波光粼粼,水面外绿意盎然,即便那是一汪死水,涝池里面整天都笑声不断。有大一点的孩子拿着用竹竿自制的鱼竿在聚精会神的钓鱼,有的坐在阴凉的地方看书,还有的只穿着裤衩组团赤脚下水摸鱼,有的在用汽水瓶捞蝌蚪,还有的拿着小铲子组队挖蕨麻,周围还有几只觅着吃草的羊和牛。
下午的时候会有成群的牛群或者羊群争先恐后地进来喝水纳凉,特别是牛群总喜欢去涝池最中央喝水,等他们喝足了,就会气定神闲的站在涝池中央,悠闲的用尾巴驱赶蚊虫,直到主人往外赶才肯离开。到了盛夏的晚上,涝池里也热闹非凡,各种虫鸣声夹杂着蛤蟆声此起彼伏,奏着一曲又一曲的交响乐,似乎在控诉那炎热的夏天。那时候夜晚的村道,每走几步路就能碰见几只蹦跶的癞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