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野菊花
文丨了一容
在禾木河与喀纳斯河交汇的盆地里,马儿们在茂盛的草丛里吃得酣畅淋漓。可是,有十几匹不肯合群的马儿跑远了,已经瞧不见它们的身影。于是,牧马少年伊斯哈格决定骑马去找回它们。
伊斯哈格一声呼哨,坐骑黑豹闻声而至,他腾空一跃,便跨上了马背,两只脚后跟在黑豹的肚子上轻轻一磕,黑豹立即小跑起来,伊斯哈格习惯性地挥动套马杆,“彻儿彻儿”地吼两声,并伴着双脚猛地连续夹击黑豹的肚子,黑豹立即脖子往前一抻,一道黑线猛地飙了出去,只听得耳边呼呼生风,辽阔的草原那一波接一波的草浪宛如翻滚的海水向他迎面扑来,最后伊斯哈格闭上眼睛,他感觉自己已经幻化成一绺黑色的豹子的毛在一片又一片的草叶上掠过。
牧马少年骑着这匹浑身乌黑如绸缎一样的骏马跑了很远,登上了一座山丘,又从山丘的那一端飞一般地驰下草坡,终于远远地望见走失的那些马匹在茂盛的草海中时隐时现。
此时,香荫草的味道非常浓郁,浓得有些呛人,而野菊花的香味则在微风下淡淡地飘入人的鼻孔,进而沁人心脾。
伊斯哈格追上了走失的马匹,马儿们受到伊斯哈格套马杆的惊吓,左冲右突,但很快就被黑豹截住,汇聚到一起,朝着牧人驱赶的方向奔腾,轰隆隆,马蹄踩踏出动人心魄的声响叩击着喀纳斯牧野丰腴的胸膛,这诗意的乐章在中亚大地的上空久久回荡着。

日头特别毒,伊斯哈格经常会被晒得蛇蜕皮一样褪去脸上的皮。经历了毒日头,才能成为真正的草原汉子。草原上立着的,个个都是血性男儿,但他们浪漫起来比诗人都浪漫,太阳炙烤大地的时候,那些草原上雄鹰一样的男人们仿佛飞累了,就会躲在儿马的卵子遮挡住的阴凉下面喝起最烈的烈酒,喝醉了,就拔一撮骆驼蓬草苫在脸上,不一会儿便打起雷鸣般的呼噜。
少年伊斯哈格追回马群,他用双脚别在黑豹前腿的浅窝里,撕住鬃毛,嘴里发出长长的“吁”声,马儿便打起一个棱登,前半身腾空而起,双蹄在天上划拉出一道道弧线,随之轻轻地落下来稳稳立在草地上。他用手搭在眉际遮住刺眼的阳光,看到眼前的一条溪流如一条玉带子似的把草地从中间豁开了一条口子,这条闪闪发光的玉带子蜿蜒缠绕着飘向了喀纳斯河,河水欢腾着,浪花四溅地撵着跟禾木河汇合去了。
草原上的野菊花开得到处都是,这里一簇,那里几朵,白的、黄的,看上去清新可人又耀眼夺目,淡淡的香味使伊斯哈格想到了苦涩而美好的爱情,这两种色彩对比极其强烈的野菊花,释放出要么热烈迷人,要么淡雅端庄的草原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