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长江边度过的。
小时候,总觉得天是那样蓝,水是那样清亮,空气是那样清新。冬天,河水进入沽水期,长年淹没在水中的龙脊石就会露出水面。长江这时的江面就显得很窄,好像一步就能跨过去。她就像一个美少女一样温驯可爱。春天,在春雨来临之前,长江仍然是那么清亮透明。天气暖和以后,钓鱼的、放风筝的就多起来了。傍晚时分,小河口的大人小孩就会聚在河滩上,就像过节一样,非常祥和、非常热闹。夏天的长江就没有冬天和春天那么温驯了,水流变急了,河面变宽了,河水也变浑浊了。遇到洪水泛滥的年份,江边那些吊脚楼就危险了,大水有时会涨到街上,有时甚至会把吊脚楼的木板和柱子冲走。秋天,长江的水依然是浑浊的,但它已收敛了野性,变得温驯许多。
我常常带着弟弟妹妹在河边玩堆沙,看大哥哥们游泳,看成群结队的大雁排着整齐的人字形队伍,从北往南飞。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它们又会整齐地往家的方向飞去。它们总是飞得很高很高,丝毫不留恋我们的家乡,而只是记着它们要客居的南方和遥远的北方。我也幻想着能够长大,能够到遥远的北方和南方去看看呀。而长江依然日夜不停地流着......
我8岁那一年春天,为了躲避武斗,我们全家到川东梁平县四舅家避难。当时农家做饭很少用煤炭,更没有天然气,主要是用稻桔和麦秆,以及山上的茅草,树枝等等。
有一次我和大表哥去山上打柴禾。大清早我们就出发了。我们走了十几里山路,到了当地著名的大垭口的山上。早上雾气比较大,雾的流动性也比较大,山上看起来非常神秘,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也有一种如临深渊,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悬岩的恐怖感。接近中午时分,太阳出来了,各种植物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色彩,又是另一番迷人景象。
我们割了两担茅草,大表哥用纤担绑了一大担,估计足有100斤,又给我绑了一小担,大约有40-50斤。我们吃完了四舅妈为我们准备的干粮就挑起茅草往回赶路。
走着走着,身上开始发热冒汗,肩膀上担子越来越沉重,身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呼吸也越来越透不过气。另外,大表哥是会换肩膀挑担子的,我却不会换肩,所以大表哥好像越走越快,而我却越来越不行。只好停下,要大表哥等我,我换下肩,挑起来又走。但毕竟缺乏锻炼,没走多远又不行了。只好再停下来。
大表哥问我,还行不行?我说实在不行了。我要歇一会。这会真想喝点水,或者吃点稀饭馒头什么都行,但什么也没有。我真的是口干呑燥累坏了。大表哥说,你把茅草给我吧。说着就把我这一担茅草抱过去,分别与他挑的那一担扎在一起。他挑起来还是有点吃力,但还是大步地一摇一摇地走上了回家的方向。看着他14岁的身影,一种愧疚的感觉不由袭上我心头。
在我10岁那年夏天,我去乡下看望插队落户的知青。在这期间,我除了游泳以外,还经常去田里捉泥鳅,捉青蜓,也帮知青哥哥上山去打柴,也去堰塘里面钓鱼。
有一次我上山去,想摘些干枯的树枝,给知青哥哥当柴禾。在一些平地上的矮小的松树以及油桐树上很难找到干枯的树枝了,我就看那些高大和悬崖边上的树。果然,在悬崖边我看到有几棵比较大的油桐,树上有很多枯枝。我高兴极了,脱下凉鞋,光着脚小心翼翼地爬上树。一边往上爬,一边摘枯枝,一边把摘好的枯枝扔到树下。
触手可及的地方快要摘完了,我发现远离树干的边缘还有几个大点的枯枝,我就踩着一根支干,手上也抓着上一级的支干,一步一步向外移,想把手伸过去希望够得着那几个枯枝。啪!我脚下的树枝断了!我心想完了,下面是几十米深的悬崖呀!可是我稍一定神才发现,脚下的树枝是断了,脚也踩空了,但我的双手却紧紧抓住了手中握着的支干!我赶紧用挪动的方式向主干靠拢,慢慢地,终于回到悬崖边,终于回到了地上。我的心还卟嗵卟嗵地跳动着,吓死我啦!事隔多年,回想起来我还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