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楼去遛弯,发现栀子花已经开了,一朵接着一朵,压弯了枝条。
我停下脚步,凑近闻一闻,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碧绿的叶片中间,白色的花朵静静展开。
我忍不住摘下一朵,仿佛我的衣袖间也染上了这独有的味道。
每一朵栀子花,仿佛都是带着使命来的,一瓣一瓣开放,又一片一片凋零。栀子花刚刚盛开的时候,总是羞羞答答的。等到完全绽放以后,却另有一种姿态。黄色的花蕊,迎着晨光,悄然开放。偶尔有几只黑乎乎的小虫,在叶片里停泊。
年幼的时候,每当栀子花开,奶奶总会摘几朵,放在她的卧室里。
那时候,我大概十来岁的样子。她还很年轻,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穿着一件蓝色的对襟外套。
我们居住在浙东的一个村庄,奶奶睡的房子,是泥墙做的。房间的隔壁,关着一头牛,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哞哞”的叫声。
除了能听到叫声,最让我们沮丧的是,梅雨季节一来,牛粪产生的味道,会通过木制窗户飘进来。
所以,她常常会摘一些栀子花回来。
这种花在乡下,总是野蛮生长的。这户人家开一丛,那户人家种一点。村间小路上也陡然生出好闻的味道来。
奶奶一生清苦,几乎没有像样的东西。房间里除了破旧的桌子,一张老式大床,几个木头箱子,找不到其他的奢侈玩意。
二十几岁,从绍兴嫁到我们余姚。因为不会生育,改嫁给我爷爷。后来领养我的爸爸。不久后,爷爷患癌去世,留下奶奶和爸爸艰难生活。
那是靠力气吃饭的年代,家里缺了一个男人,自然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奶奶身上。
她像男人一样干活,上山上砍柴,下河摸螺丝。她背着大背篓摘茶叶。从我记事起,她似乎都没有清闲的时候,唯一闲下来的时候,就是临睡前的那一段时间。
那张老式大床上,有长长的蚊帐,我跟弟弟,总喜欢在睡前的时候玩捉迷藏。躲在蚊帐后面,咯咯咯地笑。
奶奶也不恼,总是用扇柄,吓唬我们,却也不舍得下狠手。
玩累了,我们靠在一起睡觉,她总给我们讲乱七八糟的鬼故事。
我小时候特别调皮,上山下河,无所不能。对于读书,倒是认真,但偏科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