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万?"
简单的一个反问,就足以让我断掉所有的念头。
差距是不争的事实,不必怨,我完全接受。
只要我自己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就可以了。
然而休学一年再回去复学,我发现功课已经跟不上了。
以前不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就是学不会,现在想来,真的充满了 " 优等生 " 的傲慢。
老师提的问题,第一遍我听不懂,需要老师重复一遍。
其实更多时候,这些问题我根本就回答不上来。
比从前更努力?疲惫和倦怠如影随形,我力不从心。
身处名校之中,社会、家人和自己的期望是一条沉重的锁链,勒得我喘不过气。
" 我可以 "
" 我应当优秀 "
" 我必须克服 "
这种过度的积极性,让我在虚假的自我狂热中耗尽了自身。
终于有一天,我招架不住了。
北京安定医院的诊断结果显示:重度抑郁症。
坏掉的电脑,和换不了的人生
知道得病的那一瞬间,我反而松了口气。
抑郁症的症状就是动力不足,严重的时候连起床都是一件特别难做到的事情。
原来我没法变优秀不是因为自己摆烂,而是脑袋生病了。
辅导员打电话给我爸妈,说明我的精神状况。
妈妈看我这样,打算来北京陪我一段时间。
她托熟人租了一个小房子,条件差劲到常人无法想象。
一个客厅被隔成了不规则的两部分,左边装一扇拉门,右边再装一扇,就是两个小屋子了。
我妈就住在这样一间屋子里。
摆上一张小床后,再无地方下脚。
进房间之后,妈妈掏出来一个玉石吊坠,她说是在云南花 4000 块买的。
我一下就哭了,我觉得自己不配。
还没有跟妈妈说的是,我的电脑坏了。耗时几个月准备的毕业论文材料,全都消失。
维修师傅告诉我,这个修不好了。
电脑坏了可以买新的,可人生不能。
我的人生,是不是也就这样修不好了?
一次圣诞节,北外最热闹的节日之一,同学们都在忙着庆祝。
回到学校,我在角落哭得像疯子一样,想着找个楼跳下去得了。
突然有一个女生跑过来,给了我一根棒棒糖。
她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哭得这么伤心,但还是祝你圣诞节快乐。
陌生人微小的善意,也许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听着广播里的圣诞歌谣,我意识到这天是耶稣复活的日子。
让我做自己的上帝吧,接下来的人生,我想重新来过。
法语其实学得我很痛苦,我从中感受不到一丝成就感和乐趣。
我实习过,知道翻译这个工作不只是把语言翻译一下这么简单的事情,需要一些对人际关系的润滑,需要社交的本领。
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大大咧咧,还挺虎,现在已经彻底变内向了。
必要的 social 可以有,但如果社交在工作技能中占据很重要的位置,那我的确吃不消。
持续打击给了我一种感觉,就是我根本学不好法语,恶性循环之下,我想要彻底逃离本专业。
能向哪逃呢,我想做的、能做的是什么呢?
一个词蹦了出来——画画。
堕落?救赎
画画学到初中,我就没有再继续。
因为小时候成绩很好,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艺考。
只有学习学不下去,才会去做艺术生,是我家乡固有的刻板印象。
好像艺考只是个曲线救国的路径,成绩不如意的同学才会通过艺考获得上大学的资格,这从来不是 " 好学生 " 应该走的道路。
专业、职业被划分成三六九等,薪资、就业、前景等等因素凌驾于个体之上,掩埋了 " 我 " 的意愿。
画画是我深藏心里的结,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想过触碰罢了。
而今就业在即,这可能是我人生最后一次能自由选择职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