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社会各界热心人士。
Tony老师来了,给他们免费理发。
每两周一次,远超过头发生长的速度。
老中医也来了,免费针灸,扎的辉哥嗷嗷叫。
总之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但一个简短镜头表明了导演对这些「援手」的讽刺。
中医过来给露宿者们把脉。
「来,伸出手来」
一个人伸出手,给他比了个中指。
与此对照,影片中设置了另外三个人物。
细心的观众可能会注意到一个人,甘神父。
这个甘神父是真实人物,从1970年代开始,一直为香港底层提供帮助。
在影片中,甘神父本人亲自出演。
夜晚里,他背着吉他悄然出现,没有煽情的音乐烘托。
他在露宿者们身边坐下,听这些被放逐者嚎啕大哭,为他们的心灵带去慰藉。
然后又像个过客般匆匆走开。
还有一个一闪而过的客串人物——
给露宿者派饭的明哥(陈灼明,本人饰演)。
作为深水埗一家茶餐厅老板,他常年为弱势群体提供低价或免费饭菜,十余年风雨无阻。
此外,影片中最重要的「帮助者」,是社工何姑娘。
片中有个镜头,简要交代了何姑娘的家庭。
宽敞的阳台和客厅,窗明几净。
在香港,只有中产才能拥有这样的千尺豪宅。
但她对于露宿者的帮助却是实在而有效的。
天冷了,为他们送去棉衣棉被。
受到不公待遇了,带着他们去找政府申诉。
辉哥生病了,她就催促着赶紧带他去医院。
她常年与这些露宿者共处,不带有一丝的歧视。
导演李俊硕在接受采访时,针对何姑娘的角色曾经这样描述:
「你如何在不仁的世界,有自己的家庭背景、自己的生活阶级,在发现自己的原罪时,能处理世界的各种不幸,是何姑娘对大家的提问。」
导演也在影片中给出了答案。
片中特意没有去探讨露宿者流落街头的原因。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其实与你我没有差别。
他们有好有坏,有暴力有温情。
只是遇到了跨不去的坎,才会沦落到这种生活方式。
当我们面对这些弱势群体时,如何克制住自己泛滥的同情心。
克制住用居高临下的帮助彰显道德感的欲望。
然后用平等之姿去尊重体恤他们。
借何姑娘这个角色,也向我们展现了一个社会学样本。
当然,影片的立意也没有停留于一种理想化的温情与治愈。
这些援助之手,终究没有改变露宿者的结局。
因为香港社会发展中的结构性顽疾,仅靠个别热心人士根本无法改变。
《浊水漂流》所谓漂流,即无处而存,无地而居。
露宿者们之所以无处而存,因为他们没有工作。
坐过牢吸过毒的人,受到社会的歧视,很难找到工作。
大量的空闲造成了内心的空虚。
吸毒又成了他们打发时间的方式。
从此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无法打破。
无地而居,即没有住所。
露宿者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狭窄。
这是由多个因素共同造成的。
首先是警察的驱赶。
辉哥在出狱后曾经有两个「家」。
第一个家在深水埗街角。
无奈突然被警察清场,只能另寻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