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在东莞打工的00后女孩元枝踏入足疗行业,成为了一名足浴技师。
在年幼的元枝的认知里,这是一个令人抬不起头的职业,是众多小说和影视作品里的“失足女”,总和“色情”“毒品”“小三”等负面标签有斩不断的联系。
入行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元枝的老家在广西钦州的一个贫困山村,父母都是农民,因为家里穷,元枝初中没念完就辍学去了广东打工。然而,受年龄和学历限制,留给她的工作机会很少。兜兜转转打了几年零工后,为了养家糊口,元枝无奈选择了当时她所能接触到的最高薪的职业,足浴技师。
从最初对这份工作的厌恶、鄙夷,到如今的接纳和喜欢,元枝用了整整三年。这三年对于元枝来说,不光是一个努力打破职业偏见的过程,也是一个农家女孩扛起生活的重担,悦纳自我的成长历程。
我叫元枝,今年22岁,在足浴店当足浴技师已经三个年头了。
我的老家在广西钦州的一个贫困山村,父母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家里有三个姐妹和一个年幼的弟弟,我排行老二,和弟弟相差12岁。
可能你们不敢相信,我们家现在还住在会漏雨的土屋,爸妈早上5点起床,烧上整整一天的砖头,总共才能赚240块钱,一家人连吃饭都成问题。
初二那年,我偷听到村里的媒人跟爸妈在谈哪家彩礼给得更高,感觉寒意一点点爬上了我的脊柱。
为了让弟弟过得好一点,爸妈在大姐十七岁的时候,把她嫁给了一个刚出狱没多久的男人,换了三万块钱。后来,大姐被家暴到流产,逃回来求助,爸妈却在第二天将大姐送了回去,还一个劲地向对方道歉,说是他们没有教好女儿。从那一天起,我就只想逃离这个家。
我跟爸妈说,我要出去打工,要给弟弟更好的生活。爸妈果然很高兴,夸我懂事。就这样,我辍学了。
辍学后,我去了广东打工。我想进工厂,工厂不敢要我,因为不收童工。我想去应聘餐饮店的服务员,人家也不收,因为服务员要求至少要有初中学历。我还想过当销售,同样因为年龄和学历不符合标准,被拒绝了。
幸好,当时有家餐馆生意好,急缺洗碗工,把我留下了。我日日夜夜地洗碗打零工,手在水里泡得发白发烂,工资很低,一个月只有2500元,但是宿舍里有空调,我已经很满意了。
我第一次知道足浴,还是从一起在餐馆打工的室友那儿听说的。当时,室友男朋友劈腿,她哭着和我们说,她男朋友的钱都被足浴店那些“烂透的女人”花完了。
后来室友分手了,我跟着她一起逛街,路过了几家足浴店。简陋的门店,贴着“洗脚技师”“按摩技师”字样的招牌,站在门口的女人穿着紧身衣,打扮得很俗气。
室友捂着鼻子跟我说,“你知道吗,这一条街都是低级小姐”。我问她,“你怎么知道?”她不可思议地望了我一眼,“大家都是这样说的”。
我看向那破破烂烂的门店,招牌上明码标价“洗脚35,按摩45”。经过门口时,我偷偷往里面看过去,发现一个女人正抱着男人的脚按摩。那个男人肥胖邋遢,暖红色的灯光下,头发油成一团顶在脑袋上。他似乎在和女人说笑,一双浑浊的眼睛一刻没有离开过女人的胸前,那只灰黄的脚,被女人捧到穿着薄薄紧身衣的胸前,按摩、拉伸……
那一瞬间,我浑身上下涌出了强烈的不适与恶寒。我给这个职业打上了“恶心”的标签,并发誓,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去碰的职业。
转眼间,在广东打了几年零工后,我18岁了。
爸妈想要我快点成个家,可是我并不想结婚。我内心的自卑没有愈合,我觉得自己没有一丁点儿价值,也害怕自己像妈妈和姐姐一样,被家暴还不敢反抗。
爸妈的思想很封建,认为女孩迟早要结婚生子,被男人打也是理所当然。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们,但是总感觉不应该是这样,肯定不是这样的!
我只能撒谎跟他们说,我找到了一个工资很高的工作,保证每个月给他们转三千块,他们才肯放我出去打工。
但我身上没有多少钱。自从初中辍学出来打拼后,我基本都是在不同的餐厅和便利店打零工,工资很低,钱也没有存到。
有一天,我在一家兰州拉面的面馆吃面,听见邻桌两个穿着西装的人在吐槽老板,其中一人对另一个人说,“一个月3500也给得太少了,就这样还想招到前台?”
当时我听到这句话,两眼放光,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管对方是做什么的,我抹了抹嘴,鼓起勇气站到他们面前,说:“哥,你看我可以吗?3500我愿意做前台。”对方打量了我几眼,问了我的年龄和身高,最后一锤定音,让我跟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