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0月8日,鲁迅去上海八仙桥青年会参观中华全国木刻第二回流动展览会。那天的鲁迅“瘦得颇可以,可是他却十分兴奋地,很快乐在批评作品的好坏。他活像一位母亲,年青的木刻作家把他包围起来,细听他的话”。
·1936年10月8日,鲁迅在上海八仙桥青年会参观中华全国木刻第二回流动展览会。参观过程中,鲁迅(左一)与青年木刻家座谈。(北京鲁迅博物馆供图)
“我们现在读到的鲁迅实际上是一个未完成的鲁迅。”止庵评价道。
“鲁迅有很多计划没有实现,比如中国文学史、中国字体变迁史的编写。他还收集了很多金石拓片和汉画像石拓片,花了很多时间在准备上,但大部分都没来得及研究出版。在世的最后一年,他又回归散文写作,准备再出一本散文集,已经写了几篇,最后也没能完成。”
止庵曾参与编辑《鲁迅著译编年全集》,这让他有了一个发现——鲁迅的人生是“加速度”的。
“鲁迅去世的时候才55岁,而他的起步又晚,37岁才因发表《狂人日记》出名,其间不过18年时间。我编这套全集就发现,最开始他的著译是好几年出一卷,然后变成两年一卷,然后一年一卷,再然后一年两卷,最多一天能写好几篇文章,整个生命进程越来越快,最后又突然离开了。”
鲁迅的加速度并非灵光闪现,有学者曾评价,鲁迅的伟大在于有暗功夫。
在北京的14年里,他经常去逛琉璃厂。他收藏的历代金石拓片有6000余张,古籍近千本,自己又一遍一遍抄碑文,抄古籍。
鲁迅的藏书中还有很多外文书,包括日、德、英、俄文的。事实上,鲁迅翻译的作品量远远大于他自己创作的量,这些翻译也与他的创作产生了映射。
止庵向记者举例道:“鲁迅翻译过俄国作家爱罗先珂的一篇童话《小鸡的悲剧》,后来他自己写了一篇小说《鸭的喜剧》。再有,我们能看到他在自己的作品中引用了某位作家的话,是因为他当时正在翻译这位作家的书呢。”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孙郁也论及过域外文化对鲁迅的影响:《狂人日记》明显受到果戈里、托尔斯泰的影响;讥讽梁实秋是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概念来自日本文艺批评家厨川白村的《出了象牙之塔》;对于西方的审美理论,他也有很多化用。
鲁迅如同一座冰山,露出水面、为人熟知的,仅仅是其一角。“鲁迅是未完成的一个人,但他的才学足够大,已完成的部分已经足够我们好好享受,好好研究学习。”止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