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站起身来,一把把住她的肩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柔熹不涂脂粉时便显得没有那般凌厉,温秀楚致的眉,弯弯的,眼含波光,他的柔熹是极好看的。
他想起两个人头一回见面,才十来岁的样子,他跟着母亲进宫,柔熹那时就备受宠爱,因而更活泼胆大,后来皇后娘娘叫柔熹带着他玩,柔熹就把带李昱到了放梅亭,一个小姑娘,还要学名士烹雪,他也跟着一起胡闹,结果差点把皇后娘娘的放梅亭烧了,两个灰头土脸的崽子各挨了一顿骂。
后来点点滴滴,亲密无间,这十几年便这样过来了,在年少情窦初开的时候,柔熹视他为兄长,他却把柔熹当未来妻子,他都想好等柔熹及笄就求陛下赐婚,可柔熹喜欢上了谢闻知,他偷偷喝了很多酒,为什么是偷偷呢?柔熹不喜欢人一身酒气。于是他想,随便她喜欢谁,自己都要护着她一辈子的。辽国和亲之痛,已是追悔莫及。今时今日,又如何能重蹈覆辙。
周廷琛早料到柔熹要来,于是空了大半日给她,他坐在龙椅上历数这些年的日子,从柔熹和亲开始,他每一夜都难以入眠,他重用武将,操练兵马,他想着,用不了多时,他就会夷平辽国,接回他的姐姐,他想过柔熹怨他恨他,而柔熹却把他当君王,防他谋算他,就连辽帝她也要求情,对自己却没有半分好脸色。
阿姐喜欢好看的人,于是他的后宫每一个人提溜出来都是一等一的绝色,阿姐读了很多圣贤书,他的帝王之道许多都是阿姐教的。阿姐其实是一个深明大义又十分心软的女子,她心里有江山,有百姓,他都知道的。
“我会去劝他的,谢闻知是不可多得的相才,靖国百年,该有一个盛世。我知道,你会是个好君王,你也缺不得谢闻知这个人。”
谢闻知看着她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心尖密密麻麻地蔓延开酸痛,那个明媚骄傲的羲和,她会在春日里折一枝桃花放在他的案上,花瓶底下压一句酸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在荷花盛开的时候拉他去泛舟,深秋便懒得动弹,每次要谢闻知去捉她来上课。寒雪隆冬时便薅光放梅亭的梅花,捣烂了和着雪酿成酒,起名字叫羲和梅酿,说来年要赠他两坛。
“谢闻知,镜花水月台一遇,我早已放下,不过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你对不住的也不过是十七岁的周羲和,她没能等到鱼纹佩做聘礼,她很遗憾。”
徐程礼揭开帘子,一身红袍,俊美无双,若是没有手上那把长剑直抵她心口就更好了。柔熹往外一看,只见抬轿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几枚飞镖正中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