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霖徒然听得太阳穴上的青筋直突突乱跳,这苏怀礼真是恶劣到了极致,这是敲诈。虽说理是这么个理,但那十五担聘礼还是阿爹阿娘东拼西凑才抬进苏家的,这会儿让他去哪里找十五担聘礼再送到苏家去?
可父亲不在,亲叔为大。他若要管教自己,母亲也救不了他啊。
于是许樵都来不及去跟长辈请安,只让下人过去传个话,给他送些饭菜来,便一头扎进书房去了。
祭祀属礼,翻翻礼记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尹二奶奶听说离家一天的儿子终于回来了,却又不知为何,被三叔吓去了书房,只当出了什么事,想去看看,却被许桐拦住了。
“三叔为人虽肆意不羁些,但规矩学问皆是一等一的好。哥哥撞到他手上,想必是真有些不周到,吓他一回,用用功也好。娘若管得多了,三叔往后倒不好管了。”
尹二奶奶听着有理,忙亲自吩咐一回饭菜,想他一日在外,特特多加了汤水,让丫鬟好生送去了。
然后进屋,方跟女儿笑道,“亏你提点着。否则我这关心则乱的,弄得跟你三叔生分了,反倒不美。要说丫头你这点最象你爹,凡事大气。只可惜有些人,就是不知道领情。”
许桐听着母亲有怨,让丫鬟们下去方问,“母亲说的,可是二妹妹?”
尹二奶奶翻了老大白眼,一脸不悦,“今儿一早,在老太太那里,你当众护她,她也没给半个笑脸儿。原本你祖母的意思,是想请颜大太太做你及笄礼的主宾。可老太太听了愣是没接话,却赏了你这副九宝璎珞。唉,东西虽好,可这意思……”
尹二奶奶没说下去了。
许桐望着匣子里,一副镶了九颗大小不等红宝石的赤金莲花璎珞,心中明白。
颜家数百年书香门第,颜大太太是长子宗妇。丈夫是礼部尚书,官居一品。父母公婆俱都高寿,儿女双全,且全都站住了,这是很难得的。
象许桐,她原还有过一个嫡亲妹妹,可惜六个月时胎死腹中,险些没要了尹氏的命,后来再不敢生了。
而颜大太太名声又好,于是,便成了京城贵族家有喜事时,最愿意请的全福太太。
柏二太太想请她来,自是疼爱孙女的一番好意。
原本颜许两家世交,许观海当年在被逼娶成安公主之前,已跟颜家姑娘议亲了。
后出了这档子事,闹得彼此极为尴尬,走动也少了。
但若许太夫人肯开口,颜家无论如何都会给她面子,来做这个主宾的。
可老太太不接话,却送了她这副贵重的璎珞,自是婉拒。
其实尹氏心中也明白。
不是许太夫人不疼许桐,只真若请了颜家人来,只怕许惜颜就要尴尬了。
偏今天许桐帮了她,她还一副不怎么领情的模样,难怪尹氏不高兴了。
明净的灯下,许桐低头默默,随即长眉舒展,到底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