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石油美元”体系建立后,国际货币体系的流动性基本上由美元承担,美国形成了国内总需求大于总供给,不断利用美元国际“硬通货”地位弥补其国内生产不足的局面。为实现最大限度盈利,美国的跨国公司把越来越多的产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通过产业转移降低成本、扩大市场,提高资本的获利空间。同时,消费支出常年占GDP的70%左右,导致储蓄率低、债务增长与通胀如影随形。
与制造业迁徙和“石油美元”体系建立相伴的是,制造业逐渐空心化和金融业急剧扩张,美国经济虚拟化特征愈加明显——
一方面,国内大企业不断合并扩张,小规模生产者逐步被淘汰,农业人口逐步减少,制造业蓝领工人持续流向服务业,大部分劳动密集型产业迁往国外。从20世纪中期开始,制造业占GDP的比重不断下降,如今已降至11%左右,从业人口也降至不足10%。
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资本避开利润率较低的实体经济部门,投向金融领域。为应对周期性金融危机,美联储频繁实行量化宽松政策,动辄买入上千亿甚至万亿美元的国债。特别是2007年次贷危机以及2020年3月新冠肺炎疫情在美暴发后,美联储超宽松货币政策进一步加速了金融服务业扩张。据美国商务部数据,2020年美国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已超80%,包括金融业、房地产、法律服务等。
美国全要素生产率的下降抑制了经济增速的上升,且使自然利率维持在较低水平,低利率水平又往往刺激通胀加剧。同时,长期宽松的货币政策环境,妨碍了市场出清,导致“僵尸企业”占用过多资源,对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造成挤出效应,抑制了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并最终影响经济增长质量。疫情暴发后,在超宽松货币政策推动下,美国消费虽然迅速提振,但需求侧过热更映衬出制造业萎缩导致的供给能力不足,进而抬升通胀水平。
虽然依托美元的主要国际货币地位,美国享受到“全球生产、美国消费”的红利,但也埋下了制造业衰落和通胀问题的种子。这种经济格局加之长期无节制的宽松政策,最终在新冠肺炎疫情和乌克兰危机“催化”之下形成了如今的高通胀局面。
美国当局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些机制性问题。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美国政府先后试图推行“出口倍增计划”“制造业回流计划”等经济转型措施,但均未达到预期效果。
美国国内体制自我纠错、自我革新动力逐渐丧失。一方面,对依靠货币政策的增长路径形成依赖,习惯用印钞和发债解决问题。数十年来无节制地提高国内债务上限,近年呈现加速态势。目前,美国联邦债务总额已超30万亿美元,创历史新高,占GDP的比重约130%。疫情暴发以来,债务总额增加约7万亿美元,是美国历史上债务增长最快的时期。债务高企局面也极大限制了美国的政策空间。另一方面,近年来美国政治越发极化,纠错机制愈加失灵,两党争斗甚至达到“为反对而反对”的地步。反映在经济领域,便是美国政府对推行结构性改革即便有心也无力。
此外,在传统制造业萎缩和金融业扩张等因素影响下,贫富差距日益严重。美智库政策研究院报告称,1990年至2021年,美国亿万富翁的总体财富增长了19倍,而同期中位数财富只增加了5.37%。贫富差距扩大导致美国社会撕裂程度加深,加剧了政治极化。2021年1月,美国发生震惊全球的国会山事件。
掣肘重重,困难太大,让美国当局没有足够的意愿、信心和能力推行结构性改革。印钞和举债成为摆脱经济困局甚至制造“经济繁荣”为数不多的路径选择,逐渐导致劳动生产率增长不足、贫富差距扩大等问题,也引发了如今40年未见的高通胀。
政策调整 自私任性
美国是世界最大经济体,美元是全球主要国际货币,其宏观经济政策调整具有巨大外溢效应,是影响世界经济的重要因素。
历史上,美国宏观经济政策每次大幅调整,往往引发世界经济特别是新兴市场国家经济动荡。在美国实行宽松货币政策时,大量资金流入新兴市场,诱使其大量借贷美债,吹大资产泡沫。当美国开启紧缩政策,则给新兴市场国家造成资金外流压力,引发汇率动荡、泡沫破裂,甚至导致债务违约。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多国因美国量化宽松政策的外溢效应,形成对流入外资的高度依赖,投资者为寻求更高收益率而大规模进入新兴市场。时任美联储主席伯南克于2013年5月份暗示,美联储可能很快放慢购债步伐,引起市场恐慌并导致新兴市场出现资本外逃浪潮,股、债、汇市普遍走弱,迫使相关国家央行加息以抑制资本外流,继而付出了影响经济增长的惨痛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