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欧盟做出的决策无论是从欧盟整体出发,还是从具体各个国家出发都是没有益处的。
可以说,欧盟共同决策的妥协机制,已经陷入了囚徒困境——在每个人都贪图个体最优解时,原本大家还可以达成次优解,事实上只能达成最次解。
这从根本上违背了欧盟发展的逻辑。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副院长许勤华告诉谭主,从欧洲煤钢共同体,到欧洲经济共同体,再到欧盟,各个成员国在一步步进行更多的连接,来达到“抱团取暖”的目的。
成员国选择加入欧盟,本身就是想用一体化的力量来补足各个成员国单一力量的天然薄弱。
这也是欧盟得以成立的根本原因:
在和平年代里成长起来的欧盟,决策的底层逻辑,是向上取舍——以共同利益最大化为着眼,向前发展,用统一的市场补足成员国各国体量不足的问题。
欧盟的前身,欧洲煤钢共同体的成立,对于各个成员国来说都是政治和经济上的双赢:一方面可以扩大各个成员国的政治影响,尤其是二战中的战败国,另一方面,可以将本国的资源、工业等潜力投入更大的统一市场。
当时的欧洲,有着被战争蚕食消耗后的现实窘迫,想要重回国际政治舞台的一极,相互依靠、取长补短自然成为了欧洲的必要选择。
1950年,时任德国总理阿登纳(右)接待来访的法国外交部长舒曼(左),战后法德和解,就煤钢生产及储备达成一致,是欧洲煤钢共同体得以成立的基础
在欧洲大陆重燃战火的刺激下,欧盟成员国早已摒弃了欧洲区域一体化的初衷,他们不敢把“底牌”交给集体组织,而纷纷从底线思维出发,各自为政地试图寻找着对自己来说的“最优解”。
而它造成的一个结果是,欧盟的共同政策只能着眼于怎么样止损,而不是让成员国变得更好,也就是说欧盟的共同政策取的不是各个成员国利益的最小公倍数,而是最大公约数。
欧盟国家在二战之后通过一体化建立起来的脆弱信任,在危机面前被一下击碎,这背后有一个关键因素——美国。
二战结束后,美国一直努力在欧洲大陆“经营”,通过利益的亲疏远近对欧洲不同的国家区别对待,欧盟与美国的互动过程中,各个成员国的取向有差异,也会导致其无法形成统一意志对外。
欧盟成员国各自与美国的亲疏不同,就让美国找到了空子,将楔子打入欧盟国家间的信任基础。
殷鉴不远,当“北溪-1”天然气管道无法供气时,欧盟国家是否会想起此前已经关停的“北溪-2”天然气管道,是怎样被美国拿捏来分裂欧盟的。
要知道,此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德国与俄罗斯的天然气贸易基本没有出现麻烦。
根据美国的说法,“北溪-2”会威胁欧洲能源安全。美国以此为由,多次鼓动一些欧盟成员国去反对“北溪-2”的建设。
在这样的挑拨下,一个能源合作的项目,最终成了地缘政治的牺牲品。
这只是美国介入欧盟的一个缩影。
不仅如此,美国还通过各种圈子将欧洲国家进一步分割离间。
值得注意的是,俄罗斯方面宣布“北溪-1”管道不会按期恢复的同一天,以美国为首的G7国家刚刚宣布,同意对俄罗斯石油实施价格上限。
而跟在石油之后的,是欧盟正在考虑,对俄罗斯天然气也设定价格上限。俄罗斯对此回应,一旦欧盟作出这样的决定,俄罗斯将不会再向欧洲供应天然气。
不知道那些还在为天然气奔忙的欧盟国家看到这两则消息后,是什么感想?
比起能源的短缺,今天的欧盟付出的代价更大——集体决策的失灵。
冬天将至,比起能源的短缺,欧洲一体化的退步才是更大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