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打工人,舍不得住亚特兰蒂斯,开始薅小城市高档酒店的羊毛。
2、患“都市病”的年轻人,爱上反向旅游
去年年底,刘倩所在的互联网行业裁员消息频出。刚刚入职不久的刘倩面临着试用期和裁员两重压力,心里的弦一直紧紧绷着,只能全身心投入工作,不敢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压力很大,每天晚上接近零点才能到家,回到家就只想哭,早上起床去上班也要做很久心理建设。”
刘倩的好朋友最先看出她的反常,邀约她到长沙去玩,长沙是她们早就心仪的目的地。和每一个网红城市一样,长沙在清明小长假的机票酒店价格的涨幅都十分夸张,刘倩订的民宿价格甚至高达800元一晚,“但那只是一个各方面都很一般的房间”。
本来想和闺蜜在假期大展拳脚,化美美的妆去打卡每一个景点,刘倩却在旅程中被汹涌的人流一次次劝退——橘子洲头的观光小火车售票处前排的长队就有一两百米,到处吃饭都要等位超过两个小时。在人头攒动的长沙,刘倩目之所及都是一张张烦躁到雷同的脸,她对于游览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自己时常被踩到脚后跟,也不知道对前排的人道了几次歉。她觉得兴味索然,最后“干脆回民宿躺了两天。”
刘倩开始对网红旅游目的地敬谢不敏。一个城市能够红起来,当然是有其独到之处,但刘倩拷问自己:“打工人用宝贵的假期去和别人近身肉搏,挤出一个游览的机会,这真的能让人开心吗?”
刘勤对这个问题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平时已经卷够了,假期的旅行不能再像行军打仗。”
2021年夏天,刘勤手里的一个项目刚刚结项,不管怎么调整,他都没法从日夜颠倒的加班状态中回过神来,“感觉人很疲惫,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对一切的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来”。
刘勤去了黑龙江伊春,一座风景秀美、夏季凉爽宜人的边境小城,和俄罗斯隔江相望。伊春以“林都”著称,森林覆盖率极高,在夏季,空气中的负氧离子含量高达3.6万个/立方厘米,从朝九晚十的逼仄办公室降落到伊春的刘勤“差点醉氧了”。
度假村十分空旷,从欧式的实木落地窗望出去,是幽幽的一片草地,偶尔有松鼠从其间跑过。刘勤把整整八天都花在了人烟稀少的温泉度假村酒店里,午后在花园里漫步,喂随处可见的梅花鹿,看着黑天鹅从面前游过。有时,他半躺在屋里的摇椅上喝茶,小憩,向外看满眼的苍翠,就这样度过了整个假期。
刘勤身边的人大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跑到一个没听说过的城市旅游,但刘勤却觉得度假的定义要由自己掌握。对于刘勤而言,快节奏的气氛弥散在上海的每一个空气分子里,耳边永远是关不掉的车水马龙声,他很难在其中得到真正的休息。“但对于我而言,休息才是假期最大的奖赏。”
都市生活的边界正在不断扩张,直到将生活在此的年轻人的个人空间挤压至真空。陈漫开始思考自己是否患上了“都市病”。都市病是近年来流行的名词,指的是一种在长期压力下表现出来的情绪和躯体化反应,属于亚健康症状。
陈漫坦言,自己在大学时也喜欢旅游,当时精力充沛,日程从早排到晚,从来没有累的时候。她曾以为自己能一直昂扬,用脚步丈量土地。但工作之后,假期变得奢侈,精力也大不如前,陈漫对外出旅行的期望变成了“能给我充电就行”。在这种情况下,热门旅游城市的吸引力无限下降,“躺游”成为了陈漫的首选。
而疫情暴发的三年来,出游也成了一个“开盲盒”式的行为:越热门的目的地,人流量越大,疫情风险就越高,隔离还是黄码劝返,全看运气。
对于打工人而言,假期来之不易,与其去旅游城市人挤人,还要承担被隔离的风险,不如找一个冷门地点“好好躺几天”。
3、是风口?还是昙花一现?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抛弃观光式旅游,开始“躺游”:不做计划,不赶景点,睡到自然醒,休息为主,游玩为辅。
在年轻人群体里火热的“躺游”并不是一个新鲜事物,过去这种以享受和休息为基调的旅行,通常在船上进行,叫作“邮轮旅行”。
早在19世纪上半叶的欧洲,旅游业巨头托马斯•库克就组织了350人的旅游团,包租了一艘商船到苏格兰旅游,邮轮正式以旅游的目的进入人们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