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是饮食上的不适应。2012年,联合国提供的补给品根据热量确定。牛肉和羊肉比较多,蔬菜较少,当地蔬菜很少。有一次,我们预订了。
购了一批芹菜,折合每斤人民币14.5元,而且都是老芹菜,能掰出丝来。因为在那个地方,食物的运输周期太长,运过来的时候已经不新鲜了。像我们吃的白面,里边都长了虫子。没有办法,炊事班的战友们只好用纱窗做的小箩来回筛一筛。
后来我们再去维和的时候就有经验了,我们事先在国内采购好调料、干货等一些能放得住的食品,打好真空包装再带过去。
记者:可能有人会想,维和这件事经历一次就可以了,但您去了4次,您就没有考虑过自身吗?
任振江:因为组织需要,我就去了。我们部队的领导总说:“只要你去我们就放心。”的确,只要是我负责的工作,就不会让别人操心。
“不让别人操心”,只有短短几个字,而想要真正实现它,却需要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在任务区,为了工作方便,任振江和战友住在距离发电机组10米外的一个集装箱里。6台发电机制造的高分贝噪音、产生的热气,24小时如影相随,让他们备受煎熬,经常彻夜难眠。
任振江:发电机一天24小时都在响,身体上感觉最难受的时候是保养发电机。当时为了不影响部队用电,我们需要在下午时段进行保养,而且要在发电机温度没有降下来的时候就开始工作。我记得,我们保养发电机时,温度计显示的经常是53°C,而且我们还要戴着耳塞。在这种情况下,保养的时间还不短,一般需要大半天的时间。
时间一久,这些在别人耳朵里“嗡嗡”作响、惹人厌烦的噪音,任振江却从中听出了门道。有一次,通过发电机的异常声响,任振江判断是其中一个零件断裂,他迅速拉闸断电,并启动备用发电机,确保了任务区供电。
任振江:我闭着眼睛,只听声音,就能辨别发电机是出了哪方面的故障,是超载了还是缺油了。如果是功率过大,发电机的声音就沉闷;如果是缺油了,就会“嗡嗡”地响,像要熄火了似的。我会时刻关注着发电机,因为一旦断电,营地的生活就没法保障了。
2019年,任振江迎来自己的第四次维和任务。这次,他是跟随中国第六批赴南苏丹(朱巴)维和步兵营来到任务区,继续担任“水电班长”。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和战友们遭遇了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的蔓延。
任振江: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由于联合国提供的给养都是在我们水电班的院子里卸载,单位就要求我们必须格外注重疫情防控工作。我们一共9个人住在这个院子里,特意焊了一道门,将自己隔离起来,不跟其他人接触,只负责干好自己的工作。我日常锻炼身体时,就是围着院子里的水处理池子跑步,跑一圈是43步,我跑了大半年。
讲起自己9年间4次维和的经历,回忆起维修过的每一台设备,参与过的每一次保障任务,任振江有说不完的话。但说起家庭,他却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说,家属虽然已经随军9年,但一家人仍是聚少离多。
任振江:我2016年在维和任务区执行任务的时候,正逢孩子参加中考。而且又赶上我们部队换防,那段时间,我爱人一个人搬家,还要帮孩子缓解压力。我很犯难,但又没办法。2019年又有维和任务了,正好时隔三年,孩子又面临高考……这些年,如果要说遗憾,我就感觉愧对家庭。因为工作和家庭无法兼顾。
每次我参加维和任务出发之前,都会给孩子写一封信。告诉他我为什么要参加维和行动,对他会产生哪些影响,他应该怎样克服……这些事情我都会交代给他。这种做法对他的成长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他的学校组织18岁成人礼时,我参加了,他给我写了一封信,里面写道:“您两鬓的白发见证了您经历的沧桑。”语句很简短,但每个字都情真意切。
儿子的话,让任振江回想起自己18岁刚踏入军营时的样子,他感慨地说:“年龄的账很难算,时间过得太快了。”一转眼当兵28年了,尽管变成了大家口中的“老班长”,但任振江工作的劲头和热情并没有减。作为军人,作为一名老兵,任振江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坚守初心,珍惜军旅时光,全力以赴投入工作,为强军兴军作出自己的贡献。
任振江:可以说,我在部队经历了从懵懂少年到不惑之年的变化,在这期间,有成就、有收获,也有感慨。部队是一个塑造人、成就人的好地方。我很想弥补自己在家庭方面付出太少的遗憾,但是当组织真正需要我时,我还是会坚定地留下来,一方面是为部队建设继续贡献力量,另一方面也可以利用这个平台不断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