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是孔子与开官氏已没了感情。“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应追溯到孔子时代。爱情是水,它会蒸发,爱情是花,它会凋谢,爱情是幻想,它会破灭。孔子当年肯定也这样苦苦思索过。思索的结果是,孔子发现,他与开官氏之间,不仅已无爱情可言,连亲情也荡然无存。能反证孔子对开官氏冷若冰霜的,有《礼记》的记载:“伯鱼之母死,期而犹哭。夫子闻之,曰:‘谁与哭者?’门人曰:‘鲤也。’夫子曰:‘嘻!其甚也。’伯鱼闻之,遂除之。”伯鱼是孔子的儿子孔鲤,他在母亲逝世一周年时穿着孝服哀哀哭泣。孔子听到后,问谁在哭,学生告诉他是孔鲤,孔子说,哼,太过分了。孔鲤听说之后,便脱去丧服不再哭泣。看看,开官氏死了还不肯饶恕,不难想象,与她一起生活时,孔子是何等深恶痛疾之。有爱情了,便成为爱人,没有了爱情,真的成了敌人。
五是孔子与开官氏已无法生活。爱一个人,可以爱她的缺点,恨一个人,可以恨她的优点。当代人是这样认为的,而孔子当年正是这样实践的。孔子对付开官氏,最后是万般挑剔,横挑鼻子竖挑眼,给老婆使脸色,摆出男人的臭架子。这倒是有详细记载的。烹调得不好,不吃(“失饪,不食”),没有合口的调味酱料,不吃(“不得其酱,不食”),从市集上买来的酒和熟肉,不吃(“沽酒市脯,不食”),肉切割得不合规矩,不吃(“割不正,不食”),坐席摆得不端正,不吃(“席不正,不食”),如此等等,无不透露孔子对老婆的不满。其实“不吃”是假像,讨厌开官氏才是真的。我估计,最后孔子与老婆肯定也“不寝”很长时间了。这种讨厌,发展到孔子发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逊),远之则怨”的感叹。看看,问题是相当严重了。可惜,开官氏始终弄不明白,她老公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反感,她找不出根源,自然也就失去了努力的方向,最后逼得孔子下“逐客令”,将她退回丈姆娘家。
孔子跟老婆离婚的事,几乎不为世人所知。这是因为,“出妻”在中国古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是新闻,更谈不上焦点。这跟当代是一脉相承的。一脉相承的还有,古今所有婚姻的破碎,均是由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引发的。鸡毛蒜皮当然不足以让婚姻猝死,实际则是婚姻早已得了不治之症,鸡毛蒜皮不过是让病毒发作而已。譬如孔子与开官氏,当年可能是因为一道菜的口味问题,最终让孔子忍无可忍,吼出“你给我滚”的骂声。这在孔子的学生曾参身上找到了类似的版本。曾参学孔子为楷模,以“藜蒸不熟”(藜是一种当菜用的植物)的理由“出妻”。有人问,这犯了“七出”之规吗?曾参回答:“藜蒸,小物耳。吾欲使熟,而不用吾命,况大事乎?”大概觉得这点理由有点勉强,又说:“绝交令可友,弃妻令可嫁也。蒸不熟而已,何问其故乎?”问理由干吗,想要“出”那就“出”了呗,何况妻被“出”后,她还可以嫁人呢!以凡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引发“出妻”的理由虽然立不住脚,但孔子师生讨厌各自的老婆定是难言之瘾。
孔孟之道是发扬流传了,但婚姻的男权主义没有得以传承。这是时代的进步,却也是婚姻的无奈。现在的男人不能行使这种权利,现在男人要是敢放言“出妻”,你就等着女人来狠狠地收拾吧。婚姻不是衣服,你想脱就脱。怎么办呢?脱不掉,只好拖,只有将女人拖得筋疲力尽,拖得她不想嫁鸡随鸡,她才肯主动与你将那“事”办了。“婚姻是枷锁”这句话,真是说得一点也不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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