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郭霁瑶 | 北京报道
清晨5点半,何智勇和老伴来到校园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两位65岁的老人,需要在一小时内,完成近50亩的校区第一轮清洁工作,每天如此,风雨无休。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5年。“每天五点半开始打扫,晚上9点才能结束,累啊!”说起手头这份工作,何智勇连连叫苦,“没办法,孩子压力也大,指望不上。只能自己想办法找钱。”
在校园、马路、超市、商场……城市里许多角落,有不少和何智勇一样早已到了退休年纪,但仍在工作的50后、60后。
“我们这代人,尤其是只有一个孩子的,必须有终身自立的想法。”“爸爸虽然没有直说,但我知道,他再找工作,是为了减轻我买房的经济负担。”几句话道出了一些人退休再就业背后的不易。
这些五六十岁平凡而伟大的父母们,或是因为没有养老金而不敢退休,或是为了减轻儿女负担选择继续工作,抑或是寻找人生的新价值而在50多岁的年龄重新追梦。
相比于退休后拥有丰厚养老金、退休后再造事业“第二春”的部分幸运儿来说,这些人或许才是大部分人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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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养老金不敢退休,“我也想休息,但有啥办法嘛”
“我也想休息,但有啥办法嘛!”在被问及为何60多岁还在工作时,何智勇无奈地说。
在干这份工作前,何智勇夫妇一直都在村里务农,由于新农保没有缴满最低年限,二老都没有养老金。年轻的时候,夫妻二人靠着体力务农,基本能做到自给自足,但眼下熟悉的农活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我给在城里教书的孩子打电话,问能不能给我们找点事做。孩子找领导说了,就给我谋了这个活儿。”何智勇一共有4个子女,两个留在村里务农,一个在广东打工,还有一个儿子在县城里最好的公立中学当数学老师,每个月有5000多元的收入。寻思着去儿子的学校干活儿能有个照应,彼时60岁的何智勇便带着老伴儿来到县城,老两口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居室,开始了新工作。
“刚去的时候一个月就1000多块,去年涨到了2000块。”说到收入,何智勇有些苦涩。但随即,他还是强打精神说,“不管怎么样,还是比之前好,我俩身体还行,钱也比过去务农拿得多,学校老师对我们都挺好,平时还能看看孙子。”说完,何智勇开始逗弄怀里牙牙学语的小孙子。
在何智勇工作的学校,有不少50后、60后职工和他情况类似。王文娟就是其中一员。在美容院做过美容师、在超市当过售货员,王文娟早年间一直都在城里打零工,5年前,经亲戚介绍来到这所学校当生活老师。由于没有缴满养老保险的最低年限,现在退休也没有养老金,所以即便早就过了退休年龄,王文娟也“不敢退休”。
2020年年底,原本是公职人员的丈夫突然中风,王文娟也被查出子宫颈浸润癌,给整个家庭带来了巨大冲击。“当时觉得过不下去了。”回想起这段经历,王文娟仍非常难过。最终王文娟的手术很成功,但丈夫在与病魔抗争一年后,还是撒手人寰。
丈夫去世后,其曾经工作的单位将12万元住房公积金给到王文娟,用这笔钱,王文娟把已经住了30年的房子重新装修了一番。“儿子现在工作了,今年交了女朋友,把旧房子装一装总是好的。”
处理完家事后,王文娟重新回到工作岗位,现在月工资2100元,丈夫的单位每月也会发一笔800元的抚恤金,这笔钱将持续发放到王文娟领养老金的时候。
“再交4年社保,我就能拿养老金了,孩子如今在做辅警,也把女朋友带回来见过了。我觉得一切还是在慢慢变好的。”王文娟说。
“希望国家能给我们中老年人更多机会!”
如果说“退而难休”是“何智勇”“王文娟”们不得不作出的抉择,那么“退而不休”,则是广大“不安分”普通中老年的主动选择。
“我妈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知道她一直以来的理想就是当老师。”在上海某互联网大厂工作的严小北出身国内顶尖名校,在她看来,妈妈此次再就业,源于自己的“洗脑”。“我就一直跟她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做有意义的事’,她就是被我给‘卷’到了。”
严敏今年53岁,每月有2000元左右的养老金,退休前在一家矿业公司工作。“那时候听父母的话,矿业公司稳定清闲,所以一干就是好几十年。”严敏说。前几年由于公司效益愈发不好,严敏选择了内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