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如果是,我肯定坚决不穿女装了。”
这两句看似截然相反的话全部出自刘培麟之口。这样的自相矛盾不能被定义为说谎,因为谁都有正常生活的权利,因为谁都可能被生活一再戏弄。
这种所谓的“正常”,既包括灵魂与肉体的一致,也包括爱好与现实的契合,但显然无论哪一种对于刘培麟来讲都太过困难。

如若能了解刘培麟的人生,哪怕只是丁点的片段,旁观者都能在其中找到共鸣。
委屈、无奈、孤独、冷漠、遗憾、意外……他的人生组成和所有人一样复杂。
稍有不同的是,某些最普通的事情在他的身上都变得异常困难,“我对得起这个世界,但它总让我难过”,刘培麟说“这或许就是命吧。”
04
哑巴、“死亡”、没有名字的人
在刘培麟的回忆中,自己前前后后有过21个伴侣。其中印象最深的,应该是那个对他很好的哑巴。
与哑巴相识时,刘培麟已以女装示人近12年了。那天午后,他正在住所收拾着之前捡来的废品,忽然一个男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他试着挣脱,无果,便回头与男人交流起来。
因为不能说话,二人的谈话全靠“比划”,刘培麟不懂手语,只能通过哑巴的肢体动作和写下的纸条拼凑出对方的来意。“我很欣赏你”、“一起住吧”,这是刘培麟为数不多能“听”懂的话,“当时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刘培麟和哑巴开始同居。印象中那个男人很顾家,“搞到钱就会往家里买吃的喝的”,还会给刘培麟添置一些化妆品和衣服。
在此之前刘培麟的生活所需品全部靠拾荒,这种可以消费、选择的行为隐约让他找回了一些对生活的掌控感,他再一次开始渴望安稳。
和哑巴相处时,刘培麟还特意找人为自己和他拍过一组婚纱照。那是这段感情唯一的见证,但搬家时照片丢了,为此刘培麟耿耿于怀了很久。在稍微赚到一些钱后,他还请求过专业摄影师为自己补拍,对方拒绝了,理由是“店里实在没有适合的衣服”。
也就是2年的光景,哑巴失踪了,没有任何征兆和理由。刘培麟只知道他是“惹了事儿,被关起来了”。至于惹了什么事儿,被关在了哪里,还会不会重获自由,这些他都一概不知。
在刘培麟的世界里,所有的离别都没有“再见”这个说法,“我不计划什么了,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就算结束了。”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拾荒中的刘培麟
如果说人生的终点是遗忘,那哑巴消失的那一刻,便是刘培麟走到世界尽头的瞬间。
这世间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不见了,刘培麟“死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喜哥”。
成为“大喜哥”之前,刘培麟度过了一段没有名字的时间。那时候他在街上拾荒,身上是颜色极为鲜艳的女装,脸上是并不精致的妆容。留了许久的长发没有打理,乱糟糟地被编成两根粗细不一的麻花辫搭在他的肩上。
这样的装扮够不上“正常”的标准,于是他成了街上的“怪物”。恐惧、厌恶、好奇,这些都是他曾收获的目光,没有人愿意上前与他交流。
邻居们叫他“穿女人衣服的男人”,附近居民称其为“捡破烂的精神病”,路人则是无声无息地观望拍照,然后便匆匆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