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跑过去,她们两姐妹哭着抱成一团,小姨说叫她带她走,她不跟上这个老婆婆,他们打她,喊她做活路。
于是,我母亲把妹妹拉着偷偷地跑了,她们两姐妹回到外爷身边,怕挨外爷打,就找我大舅帮忙,说不要把小姨撵走了,他们少吃点,把小姨留下来。
其实外爷也心痛,他看到小姨回来了,没有打我妈,也没有撵小姨走,他自己蹲在茅草棚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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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姨回来后,三个舅舅居然不调皮了,他们会好好干活了,不给外爷找气受了。
就这样,他们一大家,四处搬家,到处找土地,东搬西搬,搬到了我父亲这里。
这个时候我母亲14岁了,又黑又瘦又矮。
我父亲当时15岁,他们那个年代的人都早婚。
我父亲本来是地主家庭,但是家道中落了,那时候也很穷,我奶奶看我母亲很有出息,就托人说媒,于是,我父母结婚成家了。
其时,他们一个15、一个14岁。
因为母亲在这个地方落脚,外爷也就不再搬家了,他们在这里慢慢修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靠帮工和租土地日子也慢慢好起来。
我母亲言语很少,但做事动作利索,过日子精打细算,把家里安排得仅仅有条。
我奶奶是个大家闺秀,她是个典型的封建女性,三寸金莲,干不了活,但睿智有眼光。
母亲由于性格内向,她只埋头干活,不挑剔什么,几乎是逆来顺受型。
我父亲很爱护她,我从来见过我的父母吵架。
但是我父亲身体不好,经常生病,我母亲不让他干重活,家里的力气活都是我母亲做。
我们村里的人都叫我妈:“地轱辘”(就是转得非常快的意思)
我母亲虽不爱多话,但她内心要强,不输给任何人,有什么不愉快或者心里不高兴,她不会说出来,就在自己心里闷着,自己生闷气。
好像我父母结婚好几年都没有孩子,在那个时代,很受压迫。
我的第一个哥哥,我都不知道是哪年生的,我只知道有过这样一个哥哥,但是他命不久,才几岁就夭折了。
一直到62年,我母亲才生了我哥,后来又连续生我们三个女儿。
我们四个孩子加奶奶,五个闲人吃闲饭,而我父亲身体不好,一大家人,全靠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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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我懂事起,日子虽不富裕,但我奶奶和父亲没有受过穷,我们每天用一尺八的铁锅煮饭,煮的酸菜红苕和玉米沙沙饭。
但是,我母亲用一个大碗,把米和一点肉放在碗里,顺着锅边扣下去。
一大锅水和红苕烧煮起来后,那个扣在锅边的碗也在那里“突突突”地煮,红苕快耙的时候撒玉米沙沙,不能动那个碗,一动就完了。
我们吃玉米沙沙红苕酸菜饭,我奶奶和父亲吃那一碗白米加肉的饭。
看看都会流口水,有时奶奶会给我妹妹挑一坨米饭,我们只能看。
艰难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慢,八几年后日子才慢慢好起来,但是奶奶也老了,她一次不小心把腿摔骨折了,瘫痪了八年。
我父亲和母亲天天照顾她,吃喝拉撒全在床上。
82年我哥结婚了,我们三个女儿也大了,我们可以替母亲干活了。
可是,这时候我母亲经常生病,父亲带她到处看,医生都说她是感冒,后来查出是喷门癌。
查出来时,父亲马上凑钱给她做手术,我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母亲手术后,活了三年。
三年后癌细胞转移到肝脏,这次不管父亲多么努力,也没能把我母亲留住,她还是走了。
母亲离开了我们,永远离开了,她才刚刚五十岁。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母亲病入膏肓时的情景,母亲一开始知道自己是癌症,她说不看,把钱花了。但是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她说:“我不想死,你们还没成家,我走了,你爹一个人,他这一辈子也苦。如果哪个现在能把我的病医好,看好多钱我都愿意。”
可是,这个时候就是神仙也不得行了,母亲心里很明白。
她说:“我死了,你们以后要对你爹好点,帮我照顾好他,我从小受苦,是你们爹把我救活了的,如果不是他,我不晓得我们一大家人要搬到哪里去,我一辈子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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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的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
写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