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的哥哥,83岁那年,热衷于拍照,黑白的证件照,拍了好几张,然后自己挑了一张最满意的,自己偷偷摸摸去照相馆放大,裱好,装在相框里,完全就是遗像的模样,放自己房间里。
整个春天和夏天都是神神道道的 ,因为平时身体很好,生活自理,还能每天去街头巷尾溜达,下午打场小麻将,所以,他把自己的东西翻箱倒柜,扔得扔,装箱得装箱,家里人也没有在意,随便他折腾。
老爷爷喜欢喝茶,本地绿茶,每年清明节过后,就把一年的茶叶买回家,放石灰瓮里,慢慢喝到第二年清明。那年,他没买茶叶,也不让儿子给他买,说喝不完了。
秋天的时候,开始咳嗽,气急,喘不过气来。儿子要送他去医院检查。老爷爷说把自己的东西先处理好再去医院。
老爷爷的东西,他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不费多少力气。
老爷爷把自己照的照片都交给儿子,那张他自己放大的照片也拿出来,说当遗像。
在医院,先是普通病房,再到抢救室。老爷爷在抢救室强烈要求回家,他明确说自己快了。
走的那天清晨,老爷爷示意自己儿儿子,把他弄回家去。儿子一开始不愿意,老爷爷甩出杀手锏,说自己立马就要走了。
儿子将信将疑,还是把老爷爷弄回家了,刚刚进家门放在床上,老爷爷就咽气了,带着微笑。
我离婚后,接到很多单身男士的邀请,一般来讲,我都会拒绝的,拒绝的原因是不想那么快就进入下一段感情。我要疗伤,我要养护自己。
但是,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我还是曝光了自己内心“阴暗潮湿”的角落。
那个男人有权有势有颜值,关键还曾经是我的领导。虽然有关他的绯闻不少,但都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他是那样不堪的人。——这是痴情的女人们掩耳盗铃、自我蒙蔽的最愚蠢的心理暗示。
我也一样。
于是我接受了他的邀请,欣然赴约。
那是冬季里难得的一个暖日,中午一过,他就早早地把车开到我的楼下。一路上,他时不时地嘘寒问暖,说一些温暖的但不是很露骨的情话。
说实话,我从坐进他的车里开始,心里就有了不安的感觉。所以对于他的一切表现,我都是些敷衍地回应。
不知道他看出来没有。
我自己的感觉是很别扭很奇怪的。当他说请我去他家里做客的时候,我半天没有说话,心里的状态处于既渴望又担心的犹豫之间。
他说自己今天托病没有上班,为了迎接我的光临,他忙了一上午。他的准备很充分很用心,“入口的东西都是我亲手准备的”,他不无得意和夸耀地说。
我被感动到了,微微地红了脸,算是答应了他。因为我平时也不是多言多语的人,他是知道的,毕竟有在一起工作过的经历。
但是这一刻,我的脑子里涌进来好多水,一浪又一浪地拍打着我做出答案的礁石。搞得我有心烦意乱起来。
快进入他们小区时,我关闭了思维的闸门,再不想生出杂念。让脑子空白一会儿。这样心里就没有了负担。
我和前夫离婚的原因之一,有一条就是他怀疑我和这个人关系暧昧。但是,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从来没有觊觎过别人的感情,尤其是这位上司。但是,前夫那时候就是不相信,他说自己看人很准,准到吓人的程度,还举例说明。
今天的情形,岂不是让他言中了?
那么,我真的爱过他吗?颠颠倒倒,是是非非……
这样想着时,我下了车。
我发现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漫天飞舞,雪花虽然不大,但是很密集。硬硬的棱角分明的雪花打在脸上很疼。
我迈开右脚,上了那个高大楼房的第一个台阶,突然生出畏惧之心。心想别是要出丑吧………跟上来的那只左脚脚下就是一滑,我的双膝就稳稳地跪在了台阶上,就像是膜拜偶像一样。当时那个尴尬就别提了,感觉整座大楼整个世界都看到了我的狼狈相。
这样的巧合,是谁在警示我、维护我吗?我费了好大劲站起来,谢绝了他伸过来的手。
我想我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