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大夫给拿回来一些点滴,让她给孩子接着打。
大杵子也没打过针啊!怕给孩子打坏了,她就拿着自己的手练习了一天。
满手是针眼。
后来,我们学校谁要是有个小感冒,她就拿着点滴和针头直接给我们打。
血管给我们扎错一次,她就拿废弃的针头扎自己一次。
我们班有个可小可小的一年级女生,被大杵子扎针扎怕了!
大杵子老师就哄着她:我出去,换个老师给你扎。
女孩懂事地点点头,信以为真。
一会,进来个白衣(就是白衬衫)护士,带个口罩,头发变成了刘海。
倔达倔达大屁股,走路貌似相识。
大杵子老师!我们憋不住笑。
那女孩趴在桌子上,撅着屁股:阿姨,你轻点,别像我们大杵子老师那样,虎超的!一点都不会。
老师小声回答:嗯嗯。
不知道女孩怎么大哭起来:大杵子老师,你要是和我玩藏猫猫,你换双鞋呀!
全班哈哈大笑。
大杵子老师在我们连队是个牛人,也是个狠人。
校长后来和她分开了(现在叫离婚),大杵子依然在学校给我们教唱歌,和做饭。
依然对他大儿子很是照顾。
记忆中,大杵子老师没休过一天病假,没收过家长一个鸡蛋。
包括她离开我们村子的时候,不欠人家一粒米。
学校后来搬到镇子里去了,校长领着大儿子回上海了。
大杵子老师,据说领着她儿子去外地打工了。
初中,我曾经回去过一次,学校教室早已破破烂烂。
那窗户框,还是我们大杵子老师跟木匠学的手艺,自己动手给我们做的。
实话实话,大杵子更像一个男人。
一个农村悍妇。
但在我们学生心目当中,是最值得尊敬的老师。
可是,村子里的人,都记不起,曾经有过这么泼妇似的一个老师,教过我们。
那个年代,照不起相片,也没那个条件,我按照记忆在电脑上,让朋友给我做了一张。
以为留念。
左边的大娘,是大杵子老师的妈妈。以前好像也是个老教员。去世时,我们全村子出动。也是个好人,这里就不表了。
向大杵子老师致敬,很内疚,连你的名字我都不知道。
记得,有一次,我爸妈上山种地,几天不在家。我发烧不想吃饭,就想吃鸡蛋糕。
你把我接到你家炕上,给我做鸡蛋糕。
我给你家炕上,尿了个中国地图。
那是冬天,我没棉裤子穿,你愣是把你大儿子的棉裤给我套上。
我上学走不动道,就像个机器人。
而你大儿子躲在角落里,冻得哆哆嗦嗦,不敢下地玩。
长大了,我才听说,当年校长临走时,要把所有的工分都留给大杵子,大杵子一分没要,全部给了村里。
校长从上海邮寄过好多好东西,大杵子都扔在了院子里:城里人有啥了不起的!
忘了一个细节:大杵子的儿子,高烧烧成了脑炎,有点智力不好。据说也是当年我们连队下大雨,教室里感冒了3个,大杵子背着两个小的,奔赴邻村。
他儿子第二天,大夫才来我们村看的。
此事无从考证,我相信是真的。
我相信,那个年代,有很多教员,有很多狠人。
对乡亲们的孩子,比自己孩子还好。
甚至会用自己孩子的幸福,换来别人家孩子的安全。
如果,入选感动人物,那个年代很多不知名的乡村教师,应该入列。
可惜,多年以后,我们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个年代,有成百上千个大杵子,让别人家孩子吃得饱饱的,自己家孩子多吃一个鸡蛋,就丧良心!
我认为,最狠的人,80年代的乡村教师,可以入选。
不求回报,肝胆相照。
你要是敢动我学生一根毫毛,我和你拼命!
记得有一次,大杵子老师领着我们几个学习好的学生,去镇子里参加比赛。在镇子里的早餐店吃豆腐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