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想法其实是会不断改变的。”赵俊说,2011年他调到研究室工作之后,思路开拓了许多,得以了解整个政法系统的运行模式,理解改革为何这样进行。2015年后,他更柔和了,“我后来就不太跟人吵架了,争论其实没有意义。”“如果哪句话说错了,不仅是对自己不利,对整个法院的形象也不好”。
但离职的念头还是有过好几回。最近一次,他已经跟朱嵘告别“我打算走啦,但奶奶灰还在”。朱嵘不评价“辞职”好不好,只是叮嘱赵俊,想好了再走。这一想,又是两年多。
夏巍能感觉出来,赵俊还是很喜欢做法官带来的成就感,“手握利刃,但不伤害别人”。法院外的“诱惑”不少,赵俊来来去去还是留在了法院。
朱嵘鲜有离职念头。“我可能一直是理科生思维,选择一个专业的方向,就一直研究,成为一个专家型的人。”朱嵘说,这谈不上“坚持”“信仰”之类的词,他只是喜欢稳定的环境,可以安心专注地做一件事情。
老朋友康林从未听过朱嵘抱怨工作。倒是这些年随着岗位职责增加,朱嵘是几个好友中变化最大的,“头发发白了”。
“我们的性格其实有很大的差异。”赵俊说,这种差异最大的体现是做一件事的态度。朱嵘喜欢把一件事做到极致,而赵俊在做好本职之外,更愿意付出精力去尝试各种事情,不求样样精通,浅尝辄止就很快乐。“我觉得这样更丰富,可以让我感到有趣而不枯燥”。
“不要把法官当做一块木头”
赵不烦,你烦不烦
世界太复杂,老爸也不算明白
赵不烦,你不要烦
永远像现在,爱笑的小孩
——《赵不烦》
朱嵘较赵俊年长六岁,对自己所跨越的边界更为谨慎,“跨得小心翼翼的。”赵俊笑说。起初朱嵘在台上稳如木桩,肢体僵硬,赵俊则动作过多,两人常常笑场;面对诸多媒体采访、表演邀约,朱嵘也担心“不务正业”。
朱嵘解释,他此前认可“判决之外,法官无言”的说法——你要表达的观点就在你的判决书里,除此之外,法官不应该过多地出现在媒体聚光灯下。
但慢慢地,他发现通过宣传可以改变大众的一些固有的、不准确的看法,比如法官都有灰色收入。“如果你能通过一个正面的方式,把这种印象往回校正一点,也是个很有意义的事情。”
好友康林在江苏常州市天宁区法院任职,与朱嵘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们常常被动地接受社会的评价,不会主动做什么。这种主动不是要你去解释辩驳,而可以通过像奶奶灰这样外围的各方面的展示。”“不要把法官当做一块木头,就是死气沉沉地待在那边,不是这样。”
近年来,随着“法院文化”不断被倡导,法院内部也期待向公众呈现更为丰富而生动的法官形象。
后来,赵俊眼见着朱嵘跨得越来越顺,上台前会要求化妆,还能自己设计动作了:“赵俊一会儿唱那句的时候,我把手往上一挥,你就看我的手。”
最“夸张”的一次出现在《整卷少女》。那是一首为法院的法官助理写的歌,风格轻快,法院新闻办希望赵俊和朱嵘在MV里露脸。原来给朱嵘设计的形象为穿着制服的法官,形象端正,准备拍摄时他才知道,需要饰演街头的剃头阿伯,而赵俊则是新潮的Tony老师(发型师)——“领导说增加点击率。”
朱嵘倒不抗拒,还特意到超市买了老头衫,提前剪好头发,对于剃头阿伯在镜头中该有的形象做了充分考虑。MV出来以后,大家最记得的还是赵俊奔放的形象,书记员杨贝贝说,当时同事见着他就笑,“你别做法官了,Tony老师挺适合的。”
杨贝贝在工作中与赵俊、朱嵘都合作过,形容他们“工作严谨”,而乐队提供了一个机会让他们展示才艺。“既表达自己,又给法院、法官增光添彩。”夏巍评价。
这种表达不是毫无限制、全然自由的。奶奶灰出品的第二首歌《给妳》,写给法院执行条线的女干警,最初算是“一篇领导随口布置的命题作文”。后来的《整卷少女》《第十四天》《宜怀念》等歌曲其实都属于“命题作文”,风格或轻快或严肃,主题或宏大或聚焦都是有要求的。
两人更喜欢把音乐当做生活乐趣。2020年3月,赵俊自称在“老来得子”的年纪迎来女儿诞生,特别取名“赵不烦”,意为不烦世事,安静欢喜。朋友们笑他,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
于是,一个闲来无事的晚上,朱嵘用吉他弹唱出一段旋律,调侃道:“我的名字叫赵不烦,这个名字我一点也不喜欢,我的老爸他竟然是个法官,我猜他的脑袋或许有点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