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来,这些彩蛋总是依据对象的喜好而有客制化的设计。像给皇太后的彩蛋中就有回忆丹麦故居风景的细密画,或是水晶内安装亚历山大三世骑马像;而尼古拉二世继位以后的彩蛋内容政治性就较强些,如罗曼诺夫王朝三百周年纪念、西伯利亚大铁路通行纪念等。值得注意的是到了后期,皇储阿列克谢的形象开始成为彩蛋歌颂的主题,例如1912年献给皇后的《皇储彩蛋》——深蓝色不透明的外壳乃由上、下各六瓣的青金石组装,并用路易十四风格的金饰纹样掩盖接缝。彩蛋内的惊喜是一个镶满钻石的皇家双头鹰纹样宝座,中央是皇储阿列克谢身着皇家海军服的细密画。小王子是母亲的期待与国家未来的希望,寓意再明显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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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皇储彩蛋。美国弗吉尼亚美术馆。
总的来说,每颗彩蛋的故事不同,有属于家族的回忆,也有宣扬俄罗斯帝国的武功,也有纯粹赏心悦目者。上行下效,其他贵族富绅也跟法贝热下过彩蛋订单,精致程度各有千秋,但每颗总是独一无二。其他付不起高昂费用的人,还可以改买迷你彩蛋吊坠、耳环饰品当成贺礼,或直接在店面选购当季流行的成品——各种用宝石制成的盆花、象生动物、或是相框,总让人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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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6铃兰花蓝。俄国法贝热美术馆。
若仔细观赏,就会发现法贝热作品所运用的技法种类十分繁杂。除了精湛的金工与宝石切割技术之外,融入俄罗斯本地的珐琅烧造传统与欧洲流行的细密画、钟表八音盒等机械装置,都丰富了每一颗彩蛋的可看性和惊喜度。它们都是运用各种知识,集众人之力完成;成品的外貌可以跟欧洲同步流行法国路易十六风格,也可以是东正教马赛克镶嵌技艺的极致表现,或是借古创新的文艺复兴风格。更重要的是,法贝热并不执着于贵重金属的材料堆砌,整体设计的搭配才是法贝热的重点。在一段1914年的采访当中,他曾这样评价进入俄国市场的外国珠宝商:“很显然,如果你想把我的作品跟其他品牌诸如蒂芬妮(Charles Lewis Tiffany)、卡地亚(Louis-François Cartier)、宝诗龙作比较,你会发现它们的价格比我的还要高。当然了,他们是商人,而不是珠宝艺术师。昂贵的东西对我来说不具吸引力,如果它们的售价仅是因为用了许多钻石和珍珠的话。”而本地的竞争者,还有同为御用珠宝师的波林家族(House of Bolin, 现为瑞典品牌W.A. Bolin),以及来自芬兰的A. Tillander。跟同业的竞争和学习,以及坊间出现的仿冒品,都说明了法贝热受欢迎的程度,也让20世纪初的珠宝业激荡出更大的火花。
然而,法贝热跟这些珠宝商也随王朝同样遭到厄运。1917年革命之后,失去了顾客群的法贝热公司迅速衰败。1925年,卡尔‧法贝热留下最后一枚尚未完成的复活节彩蛋,与家人乘上了前往拉脱维亚的最后一班火车,随后漂泊流离终老于瑞士。公司品牌在1950年代转入西方之手,遂与家族经营无关。
最后的归宿
十月革命后,沙皇的珍宝遗物就全部被打包送往莫斯科,集中在克里姆林宫内珍宝库保管。不过,斯大林的态度与列宁不同,他认为出售珍宝以换取外汇是相当合情合理的事,于是这批彩蛋连同其他珠宝开始流出宫中,至今散落世界各地。
如今尚存于世的法贝热复活节彩蛋中,有四十二枚是为皇室制作的;其中有十枚收藏于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珍宝库博物馆,成为俄罗斯珍贵的文化遗产。这些彩蛋多半纪念政治事件与彰显皇权。其中量体最大、材料最奢华者为《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彩蛋》。它是纪念1904年沙皇尼古拉二世到访莫斯科而制作的,于1906年完成。彩蛋的底座部分是克里姆林宫的围墙与城垛,以四座具代表性的塔楼围绕中心白色的蛋体;带东正教典型洋葱金顶的白色蛋体,象征着克里姆林宫内最古老的圣母升天大教堂,那里正是举行沙皇加冕仪式与各种宗教法事的所在地。而这枚气势非凡的蛋堡,还内藏一个八音盒,可用一枚金钥匙上发条,播放两首圣歌。相传,那正是沙皇到访时询问的两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