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他们喜欢成群结伴去市郊外一处30米深的水库,那里像一个天然峡谷,湖水清澈,少年们穿上泳裤,戴上泳圈,咕咚一声进去,一扎就是半天。有的人根本不会游泳,但也忍不住下水,这里游的人多,还不要钱。
丽丽不会游,她就用纸擦好一片方形砖,放在湿漉漉的岸边,坐在上面,用脚在水里荡秋千。
俊哲觉得这样的生活挺“自由”,他喜欢交朋友。初二以来,他的交际圈迅速扩大,“朋友认识朋友”,结识了不少比自己大的人。
父母对此忧心忡忡。一次,深夜1点,徐江平接到一个电话,说俊哲被砍了。两群人晚上约架,对方拿了三把菜刀,一根铁棍,还戴了口罩。俊哲空手冲上去,用胳膊一挡,划出一道红色的大口子,更严重的一刀在腿上,骨头露了出来,在场的几个小孩东凑西凑,最后只凑到200元。没办法了,同行的朋友只能给徐江平打电话。
据徐江平说,儿子出头是为了朋友的女朋友。这件事让俊哲对自己曾经深信的江湖情谊寒了心——最后冲上去的,只有他一个人,“我去帮他,没有一个人帮我。”电影中的情节没能在现实中上演,被砍时,有的人在边上看,还有的直接跑了,他挺生气,“还有这种人?”
他叫他的朋友“表哥”“表姐”,但有时候,“表哥”“表姐”们也不靠谱。俊哲在外租朋友房住,“他让我一个月交550元”,俊哲给了350元,睡了3天不睡了,被告知还要再交200元,他觉得这种行为很不义气。
金钱打破了最初浪漫的江湖想象,俊哲感觉社会人都很现实,“有好处他才和你在一起。”
“他走上社会,最喜欢的就是钱。”周荣娟想给儿子买衣服,但俊哲说不要衣服,“给我钱就好了。”
“总觉得他很大的样子,做的事情都是比大人还大的事。”周荣娟感觉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小时候,“他爸爸眼睛瞪他一下他都要吓死的。”
“那时候真的,又好笑又听话。”徐江平的手机里保存着儿子很多张照片,其中一张,是俊哲手拿碗筷,半靠着沙发吃饭,那时,儿子的胳膊干干净净的,“他手上哪里有这些东西。”他盯着照片看,好像回到了从前。
周荣娟不愿意别人把儿子定义为“坏孩子”,她拿来一个薄薄的笔记本,让记者拍,“你看俊哲这样的。俊哲的字很好的。”
实际上,在俊哲的小学语文老师蒋敏涛(化名)的眼中,俊哲虽不喜欢读书,但“蛮阳光”“大方”,“他不跟老师吵架,不欺负别人。”
俊哲的朋友小龙总结,江湖上的少年们,基本上都是被逼出来的,“有些人是因为穷,有些人是被人欺负太久了。”
俊哲说,他小学也经常被人欺负。直到初一,他还是1米4的小个子,坐在班级第一排。别人怼他,他打不过,就用嘴巴背地里骂,“那时候人怂话还多。”偶尔,周荣娟会发现回家的儿子有伤,徐江平听儿子说起过“被人欺负不敢说”,但似乎也并不是多大的事。文了身,俊哲感觉有了一层保护罩,“别人就会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