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服务员殷勤地带着千海策着看了整整三层楼的二十几间房。
“千先生,你已经看了这么多间了,不知哪一间能让你满意呢?”
千海策撩开房间的窗帘,灰尘扬起,地毯靠窗的边沿有几个像是烟头烧的小洞,向窗外看去,西海市的一大地标建筑电视塔高高耸立。
“这间房背东面西,我喜欢西晒,就这间吧……其实你们酒店这些房间都各有优点,比如 1806 的床垫,软得来又有点硬,很锻炼脊椎,又比如 1702 的马桶垫,那种摇晃的震荡频率让人便意十足,还比如 1517 的窗帘,那种老旧复古的颜色让我瞬间回到童年,但是这些都比不上 1810 的水龙头,要认真使劲地拧才能出水,贵酒店把节约用水贯彻到如此细节的地步,不禁让我肃然起敬。”
“谢谢您的肯定,那么您究竟要选哪一间呢?”
“你没听懂我的话,我的意思是,把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搬到这一间来,那就完美了。”
服务员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千先生,您不要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
千海策道:“不是你们酒店先和我开玩笑的吗?”
“您这话什么意思?”
“首先,你们向住客隐瞒酒店已经进入破产重组的法律程序,暂时不能继续经营的事,其次,你们的宣传和实际情况严重不符,环境设施陈旧,服务理念落后,难道还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服务员脸色愈发难看,有些慌张起来。“你,你不是住客,你是谁,督导员吗?”
“我是谁不重要,劝你们赶紧跟下面那些还蒙在鼓里的住客们说明情况,妥善安顿他们,否则你们龙庭这个烫手山芋,只怕是连安建也接不住。”
千海策走出酒店,抬头看了看天色,敲了敲自己脑袋,这么晚了,龙庭住不了,之前订的酒店也超了预定的时间,他又该去哪里住呢?
回过头,看着龙庭大厅里黑压压的人群,因为得知了消息而变得群情激奋,看来今晚无处可去的人还挺多。
千海策从口袋里掏出陈茂吉的名片,“给谁做冤大头不是做,不如就做到底吧。”
二十分钟后,千海策站在华特纳酒店门口那一座音乐喷泉前面,面对着十分具有现代设计感的酒店大门,仰头望去,三十多层高的酒店楼灯火辉煌,与龙庭判若两个世界。
二楼的咖啡厅,飘着轻柔和缓的音乐,溢满咖啡的香味。
上了楼,远远地就看到陈培安黑着脸,对面的陈茂吉则垂着头一言不发。
“龙庭早就资不抵债了,而且还在银行做了按揭,我们接手过来就是一手的债务,还得拿钱去填那些窟窿啊,完全就是赔本生意,你让我怎么和董事会交代?”
千海策径直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陈茂吉身边,“如果我没认错,您就是安建的董事长陈培安吧?”
陈培安诧异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你是谁?”
千海策示意陈茂吉不要说话,娓娓道:“我叫千海策,是龙庭酒店的住客,你们安建既然接了龙庭的盘,那里的住客现在无处可去,正怨声载道,吼着要去投诉呢。”
“那么千先生,你想怎么样呢?”
“很简单啊,陈董事长你们集团旗下那么多酒店,随便找一家安顿,我们吃好睡好了,心情好了,自然就没有人想要去投诉,更没人想那么多事去举报龙庭侵害顾客知情权了。”
陈培安没好气地瞪着陈茂吉,“该怎么做听到了吧,还不快去?”
“是,是,这就去……”陈茂吉感激地对千海策点点头,连忙走了。
千海策也起身告辞,陈培安道:“千先生这半威胁半建议的办法,是要让安建损失一大笔啊。”
“安建作为中国最大的酒店业上市集团,旗下各种层次的酒店遍布国内各大一线,超一线城市,仅是粗略一算也不下千间了吧,最普通的连锁商务酒店来每年利润都在数百亿以上,更别说星级酒店了,赚钱这种事对于您来说,就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而出了龙庭这事,如果你们不管不顾,看似没什么损失,但是保住安建这块金字招牌,比起赚那点小钱,孰轻孰重您明白,所以让您烦恼的并不是龙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