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霞“蹭”地坐起来,她明明记得,外套就搭在床边,怎么会不见了!她顾不得穿鞋,打开门,冲进客厅,“你们看到我床上的外套没有?”
“我看你穿了几天,帮你丢洗衣机里了”,李建国正在修一把破电扇,头也没抬。
张彩霞听见洗手间里,那台老式洗衣机,“哐当哐当”搅拌的声音。她的心似乎也被丢进了那洗衣机里,被波轮搅得稀碎。
她冲进洗手间,拉开洗衣机的盖子,只见那件姜黄色的外套正搅在一堆衣物里打着旋。张彩霞几乎肝胆俱裂,她顾不得其他,伸手就去捞。结果,所有衣物纠缠在一起,几乎将她的手也卷了进去。
“你疯啦!”李建国闻声进来,正看见这一幕,吓得赶紧将妻子拉开。
张彩霞脸色煞白,嘴唇哆嗦,她指着洗衣机,说:“我的彩票,20万!”
李建国拔了洗衣机的插头,“什么20万?”
张彩霞也不答,只挤过去,捞起那件外套,抖抖索索地从内衬口袋里拈出一张小纸片来。纸片已经被浸透,万幸的是,洗衣机刚启动不久,纸片还算完好。
“真中了20万?”李建国呆若木鸡。
“嗯”,张彩霞无心搭理他,捧着那张湿透的纸片叫儿子,“李衡,快,吧吹风机找出来!”
这下,全家人都惊动了。
4
那两日,整个李家处于一种压抑的兴奋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放着光,对外却三缄其口。
奖金已经到账,除去税金,整好二十万出头。这晚,李建国破天荒地买回几斤虾子,嘱咐老娘做油焖大虾,又叮嘱张彩霞早点回来,等她一起吃饭。
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吃着虾喝着酒,李建国踌躇满志。这几年,他太憋屈了。先是父亲生病,后是妻子生病,好不容易存的一点钱,水一般哗哗的往外流。
他安慰自己,就是个破财的命。哪里想得到,他李建国这辈子还有飞来横财的运气?
关于这笔钱的用处,李建国早已经想好。这套几十年的老房子要好好捯饬捯饬了。厨房里没烟道,仍装着老式的排风扇,一炒菜,满屋的油烟。加之地板松动,家具更是没有一件是完好的。简直百废待兴。
“进门这里要打一个落地鞋柜”,李建国说得唾沫横飞,儿子和奶奶也兴奋不已。
儿子提意见了,“今年暑假我想参加游学营,全班就我没去过了。这次张乐天也要去……”
“去一趟要三四万,简直就是抢钱,再说,能学个啥?”李建国挥手打断儿子,满脑子只有他的装修大计。
没有人问张彩霞,她有什么心愿,她有什么计划?
夜里,李建国兴致不减,潦草地摸了妻子几把,便要行事。张彩霞抵住他,低声说道:“这笔钱,我想留着。”
“留着干嘛?”
黑暗中,女人将男人的手拉过来,按在自己凹陷的胸前。
“我想装两个,我打听过了,20万,刚刚够!”
李建国默然,半刻,他将自己的手挣开,“整这些没用的干啥?我也没嫌弃过你。”
“可是我自己嫌弃我自己”,张彩霞提高了声音,“我觉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
5
一夕之间,李家的气氛变了天。李建国面沉似铁,张彩霞沉默不语。
婆婆很快觉察出不对劲,偷偷问儿子,知道原委后,老太太一拍大腿,“花20万去做两个假奶?疯了吧?”
她自告奋勇地找张彩霞谈心,“你都四十岁的人了,也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现在花那么多钱,去装两个假玩意儿,有啥意思呢?我跟你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有那两个东西,你还觉得累赘。”
见张彩霞不说话,婆婆继续说,“这钱呢,是你买彩票得的。按说怎么花,我们得尊重你的意见。但是你也知道,之前建国他爸住院就花了不少钱,后来又是你,家里早就掏空了。现在,李衡也大了。你看看家里这个样子,他都不好意思把同学往家里带。这钱哪,得花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