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咔咔脚步声也没能打断我的熟睡。但是睡觉终究不是长眠，所以还是会再次的醒来，这是该醒的时候，不用看表，肯定五点半左右。我这人有个习惯，总是会在不属于自己的时间来临之前给自己留下足够多的属于自己的时间，我七点上班，五点半我就起来，就是这个意思。我可以不慌不忙的刷牙洗脸，还有大把的时间泡茶，第一杯，端着跑到屋顶上去喝。看这个还在睡梦中的城市有没有因为我的早起而变得不同。外面气温低，茶凉得快，我也喝的快。喝完一杯我就下来，进屋又连喝了两杯热茶。喝的头上直冒热气的感觉。然后就下楼了。走到院子里，看到房东一个人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样子。人嘛，总有鬼鬼祟祟的时候，就连在自己的家里也有时候避免不了鬼鬼祟祟。我向他笑了笑，想说话却没说出来，我径直朝大门走去，他说，你怎么不骑电车了，我说太冷了，骑单车暖和。而且省电。我真傻，真不该给他说省电，我省电了，他去哪收电费去。他笑笑，好像我说的有道理。中午我回来了一趟，我知道这不是房东下班的时间，他的小汽车却停在门口，大概他是受了我的启发也骑单车了吧。他个傻货，我骑单车是为了暖和，你开着小汽车又不冷，你骑什么单车。房东人很好，也不傻，反正能买小汽车的人都不傻，我对房东没有任何偏见，说他傻货只是为了表达的需要。我也冷不丁的说过我身边最好的朋友傻货。所以我不是真的骂他，而是和一个觉得还不错的人默默地开了一个玩笑而已。我已经二十几天没有吃过早饭，我觉得不吃早饭也行，因为我喝茶了。早晨很冷，秋叶上水珠看起来很凉，垃圾桶看起来很凉，光秃秃的路面看起来也很凉，戴口罩的人看不出呼出的烟气也觉得很凉，反正看到什么都觉得是凉的，只有路边那卖早餐的，一片热气腾腾给人一种暖和的感觉。我看时间还早就想着吃顿早餐。我问他有热干面不，他愣了一下，我们这早晨没有热干面。哦，我忘了，这不是老家，老家的集镇上早晨全是热干面，虽然我基本没怎么去吃过，我也知道。我又问他，有没有稀饭，他说有，让我先坐，等会儿给我端来。我刚坐下，还没暖热，一个肥胖的女人就端了一碗稀饭朝我这边走来，那碗在她手里真的显得太小了。她一弯腰把碗放到我面前，我用筷子搅了搅，飘出来几粒米。等那几粒米再沉下去，这全然是一碗米汤了。大姐啊，我要的是稀饭，难道我的表达有问题吗？小时候我就知道，稀饭就是那种筷子插上去不倒，菜放上面不沉的那种。我可没要米汤。那胖女人舔了舔嘴唇，两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搓着，那围裙上一层黑黑的厚厚的油垢灰尘，我想她肯定不是吃这种稀饭的，不然何以长的那么胖。看她那嘴，不知道每天有多少包子从那里送进去，看那肚子，也不知道能装下多少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起早贪黑的早餐店，勤劳的人民大众，我何以用这样的文字描绘她。不过我又一想，或许她也是用最差的肉甚至不能被称为肉的东西来做的肉包子时，我也就坦然了。她说你要的那种稀饭没有。都吃那样的稀饭，我的包子油条卖给谁。这种米汤只有发了疯的买上二十碗，把里面的米捞出来才能凑够一碗稠稀饭吧。算了，几杯茶都喝了，不差这一碗。好像还缺点什么，我问她有菜不，她说中午才会炒菜。咸菜也没有吗？她说有，随便吃。我挑了一小盘端过来。这咸菜真是咸，比我有时候还闲。我喝了一碗稀饭，又黯然的把咸菜给她放回原处了。我说多少钱啊，两块。这碗稀饭就两块。我突然意识到我家的那片稻田真的是一片金灿灿的黄金啊。两块是吧，扫哪啊，她围裙一掀，乖乖，衣服上一个二维码比我的脸都大，我顿时有一种错觉，是不是我扫了这个大的二维码，会不会我的手机跑掉二十块钱而不是两块。二维码太大了，随着它身上的肥肉颤抖，拉伸，越拉越大，扫不住。我退到十米开外，才把那二维码装进我的屏幕。扫给她两块钱。她收到了钱还在抱怨，你只喝了一碗稀饭，就两块钱，还不够我在这大冷的天掀开一次围裙的功夫。我去，吃饭就得掏钱，要不是不想吃霸王餐，谁愿意对着你摇摇欲坠的被棉衣包裹着好像马上就要炸裂的肥肉扫啊，我的手机虽然不是多名贵，但也能装的下如画美景，装下你那我得退避三舍才可以。
早餐终究还是没吃舒服，不过倒觉得饱了，因为喝了茶还有稀饭。我瞪着车子，路上没什么车也没什么人，突然前面来个骑摩托车的，听声音速度很快，一直响着喇叭很急迫的提醒别人让路。我左右看了看，这路十几米宽，我已经靠边骑车了，怎么样也够你呼啸而过了，怎么走到跟前还一个劲按喇叭。他逆向而来，我靠边，他也顺着我靠边，我拐到中间他也跑到中间。坏了，这货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怎么像个疯牛一样。我打量下自己全身，并没有一件红衣服，这头疯牛为何冲我而来。我来不及绞尽脑汁，躲是躲不过了，一闭眼撞上了。我揉揉腿，摸摸头，没事儿，那货骑的摩托车更没事儿。只见地上掉了一地的包子。难道卖早餐那女的派人来收拾我了，要是她派来的该是从后面追我啊，怎么这人从前面过来，想明目张胆的找我的事儿，也不至于迂回这么一大圈。直接追上来就行了啊。我不会躲的也不会跑。我就爱死磕，磕到无能为力才会跑的。你说两个人撞一块了不交谈两句好像不合情理。之前走这条路，路口都有交警，今天这货逆行还这么嚣张，怎么没有交警管一管。他说他大爷就是交警，而且他大爷喜欢吃他家的包子。他是给交警送包子的。我说呢，怎么没人管，交警还没吃到包子，还没上班。我也不知道这事儿咋解决的，反正我又莫名其妙的骑着车子继续赶我的路了。刚走到半路，突然想上厕所了，虽然这个城市给我印象深刻的一个东西就是公共厕所多。可是这条路我知道的两个厕所都很远，附近有两个还正在建。我说到了目的地再去上厕所吧，但一想前面还有几个减速带，在上面再颠簸两下，那才忍不住。看看这大清早，路上车少，人也少。干脆就地解决吧。我把车子停好，钻进路边绿化带，刚一站定，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我回头一看，是路上的清洁工阿姨。她说话倒也幽默，你这小伙子啊，你也知道两个月没怎么下雨了，别说地里的庄稼，就是这绿化带里的花花草草都干的受不了，机缘巧合，你走到这了，你想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给它们浇点水，心意我是懂了，但是这种行为不太文明你知道吧。文明，竟然还给我谈文明，你不知道文明有多昂贵吗，我没钱，你去找有钱人谈文明吧，那些有钱人即使不文明也是可以装成文明人的，真的。我说前天晚上我还看见几个穿着光鲜亮丽的人酒醉饭饱的从大饭店出来直接就在路边尿了。没人管的，我这市井小民，你还费什么心管我啊。她说那种事儿她也看到过，但是她不敢管，她怕那些人用钱砸她，钱虽然是好东西，但厚厚的一捆子砸过来，砸错了地方也是要命的。她又说看你就没什么钱，你拿啥砸我，所以我得说你两句。不能在这里方便。我也是相当无奈，是的，我没什么钱，我有弹弓，小时候最爱玩儿弹弓了。之所以我现在还揣着弹弓，是因为在这个娱乐社会我没什么好娱乐的，只能拿个弹弓玩玩。我捡了一颗石头，对准一棵树，嘣的一声，树叶落了一地。阿姨吓了一跳，忙跑过去看个究竟，就这会儿功夫我办完了事儿，骑车扬长而去。刚骑两步就再也蹬不动了，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么平坦的路我怎么就蹬不动，我憋着一股劲，猛蹬一下，车把一偏，直冲河里去了。见到河我高兴坏了，我也不去摸车子沉哪去了，就在那条河里游，一开始还能看到两岸的树，游着游着只有无边的水，什么也看不到了。我被这苍茫的孤独吓了一跳，我定了定神，猛蹬几下腿，一下子把被子踹到了地上，做了一个梦，只是想上厕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