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母亲住院后,医生及时采取了合理的医治措施,四五天后控制了病情,并在父亲和我们最需要她的时候,终于及时出院了。
母亲一回到家,父亲出奇地安静下来了,并奇迹般开始喂得进粥了,喂食时,他的嘴会主动张开,似有舌头搅动口中食物并努力呑咽的能力,且好像吃得很有味。我弟弟诙谐地说:父亲的胃口好了,又可以去烧石灰了(父亲务农时烧过石灰,这是农村最苦的活)。
母亲在父亲的床边安了一张躺椅,日夜陪护在父亲床边,时不时喂父亲几口粥。父亲安静时,母亲也打盹,父亲呻吟时,母亲抚摸父亲身体,以缓解他难受。有时父亲呼吸似有阻碍,母亲叫弟妹帮她让父亲翻个身,让父亲侧躺着祛痰,甚至亲自用手指伸进父亲的口中,帮父亲抠痰……
父亲的体能,在这二十天中每况愈下,并出现大面积的褥疮。过世前二十天,我们送父亲去医院时,他尚能在我们的搀扶下,走二三十米路(从医院入口至取轮椅处),但自此日回家后,就再也站不住了,母亲叫我们扶起父亲,坐到常坐的扶手椅上,父亲只能直着坐数分钟,然后向左或右倒下去,靠人扶住。从迹象看,他的生命之油正在时枯时续……
临终前三天,母亲喂他粥,父亲仍能努力配合,嘴巴尚能缓慢拌食喂进去的粥并努力咽下。有一次我走近前去,呼唤了他,父亲双眼的瞳孔已经黯淡无光,但尚有对外界的感知能力,明显看到他无力的眼神,在向我聚焦,浑浊得似散未散的瞳孔中,我读出了他是那么的痛苦和无助……
从那时起,能喂进父亲口中的粥越来越少。母亲努力地想让父亲多吃一匙。每喂进一匙,母亲就多一分欣慰,她对我说,父亲近期不会走,叫陪护了几天的我们回去休息,因为母亲这时也很心疼我们。
10月12日傍晚7点40分,我正在准备第二天一早再去陪护父亲应带的衣服,弟弟哭着电告:父亲不行了!
我们紧赶慢赶,遗憾的是迟到了一步,没有送别父亲。—母亲说,你们的心尽到了,父亲会原谅的。
父亲就这样走了!13日在村安乐堂停灵一天,因为父亲皈依基督,丧事尽管从简,但教育系统的退协、大碶中学、村老年协会,派人派物前来致悼;村里的好友,临堂送别后,听说有人回自家恸哭;村里的前支部书记,十分难过,久久在灵堂念父亲的好,十分感激自己任村支部书记时对他的帮助,为村里做了很多好事……
父亲就这样走了!临走前,冥冥中仍在保护着我们。说来也巧,父亲是12日傍晚走的,我们的风俗是停灵和安葬共三天。当14日中午安葬仪式结束后,午后我们送走了所有北仑区外的亲朋好友并回了镇海,14日傍晚,北仑区就发生了疫情,宣布全区实行强制性静默管理,所有外来人员一律不准离开,都须在北仑足不出户至少被隔离七天以上。望着驶出北仑地界后,身后公路上即刻出现的静默管理隔断带,我们多么庆幸。我想,难道父亲临走前,已经算准了会发生这一意外事件,所以把12日傍晚选择为走的时刻?
谢谢父亲!愿父亲天国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