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爷爷也不管用!”我爸正在兴头上哪肯停手。话音未落,我爷爷一脚把门踹开了。
“谁说不管用?我看管用!”
我爸赶紧住手,贴着墙根指指点点地说:“您就护着他吧,早晚惯坏他!”我爸穿鞋的时候没站稳打了个趔趄差点栽倒,摔门走了。
大概是我爸抽我屁股太响亮,第二天杰子一个劲儿地逼问我是不是造出了能连发的火柴枪,我摇着头,心里好多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从那以后我彻底掐灭了做火柴枪的念头,看着人家乒乒乓乓玩得不亦乐乎,我只有羡慕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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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觍着脸跟在杰子后面,成了他的跟班,他玩累了的时候我就求爷爷告奶奶地拿过来放两枪过过瘾。我的那些糖块儿都用来贿赂杰子,搞得他的牙齿千疮百孔说话漏风,有一次老师让他朗读课文,其中有一句是“鸟儿在天上飞”,他读出来就是“鸟儿在天上灰”。
老师纳闷地说:“这位同学,你不是本地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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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班主任有事请假了,让我们上一天自习,杰子竟然把火柴枪拿到教室里显摆起来。他刚把火柴枪拿出来,小朋友们就呼啦啦围上来,里三层外三层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好漂亮啊!做了多长时间?”
“一周。”
“能打响吗?”
“废话!”
“我能摸摸吗?”
“只能一下哈。”
那时的我跟在同学们中间眼巴巴看着,我感觉我的左眼睛里长出一只手来,这只手像藤蔓一样伸过去,缠绕在那只黑漆漆的火柴枪上;我又感觉我的右眼又长出一只嘴巴来,这只嘴巴伸出卑微的舌头舔着那把被杰子的手摩挲出包浆的火柴枪,伺机把它吞进肚子里。
契科夫老先生有句著名的预言,大意是如果你有一杆枪,你一定会找机会扣动扳机,哪怕只为听个响儿。
“你能放一枪吗?”终于有人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