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谢明宏
编辑 | 李春晖
短视频里,有个爆笑类别是 " 羊把自己当成狗 "(或者猫把自己当成狗)。有些羊是学牧羊犬赶羊,有的羊和宠物狗学会了握手。
羊的行为偏好,实际上是被狗规训了,以为自己本该如此。一旦它跑回羊群,就显出格格不入。这就是典型的 " 自我他者化 ",为了迎合他者审美改变自身,融入之后还显得美美哒。
传统主流的西方审美语境中,亚裔群体是较为常见的细长眼型。倒不一定说以此为美,上世纪 90 年代的研究发现,亚裔美国女性热衷于通过整容手术改变眼皮和眼角的形态,以便她们摆脱呆滞、被动、心胸狭窄等刻板形象。
事实上,这种反凝视的审美陷阱在更早的 40 年代就出现了。在民国的报道中,刚做了双眼皮手术的女演员徐天任被形容 " 比从前漂亮了许多 ";原本就是双眼皮的京剧名角言慧珠,有次被照相馆拍得像单眼皮,气得大骂岂有此理。
国人本是存在着单眼皮小眼睛的,但因为西方将其刻板化,大家对应着赶快调整,不想作刻板形象的代言人。殊不知,这样反而中了人家圈套。
争议延续至今,近期格外高发。陷入眯眯眼争议的《雄狮少年》、清华美院的毕设、陈漫上海艺术展的《傲慢的矜持》、三只松鼠 2019 年的广告等等,或多或少被指是对亚裔形象的刻意筛选、自我丑化。
辱或不辱,美或审丑,眯眯眼事件的多重意涵,折射了我们时代的一系列思想趋势。困境在于,现有的东方主义批评不能提供完备的解释,退回到 " 审美差异 " 的论点也不可尽取。在这场东西方文化的权力纠葛中,眯眯眼的解释权究竟在谁手里?
《雄狮少年》VS 真实广东
"孩子不足两岁,塌鼻子,眼睛两条细缝,眉毛高高在上,跟眼睛远隔得彼此要害相思病,活像报上讽刺画里中国人的脸。" 钱钟书《围城》里的话,借来形容《雄狮少年》的建模恰如其分。
主角两只眼睛隔得那么远,连相思病都不用得了,它们都不知道还有对方的存在。导演还解释,这是去了广东实地采风:" 我们没有一丝贬低谁的意思,但可以想想身边的朋友,想想如果是阿猫阿狗的话,应该长成什么样子。"
为了剧情设计得衣衫褴褛,甚至瘦骨嶙峋都没关系,因为观众会理解动画描摹的是底层生活。但你把两个眼睛跟吊梢眉似得往上一提,强说这是广东人的长相就文过饰非了。话你知,广东地区的 " 大眼率 " 在全国都算高的。像曾舜晞那样的 " 大眼仔 " 非常多,绝对要高于 " 眯眯仔 " 的数量。
打着国漫之光的旗号,利用审美自信的口号绑架观众,可偏偏设计的人物形象走了极端,有悖国人正常审美。拿着个例当共性,扯着反对网红审美的大旗,难道就是夹带私货的理由?
再谈剧情,《雄狮少年》是典型的小人物成长故事。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小混混,历经千辛万苦和其他小伙伴共同拜师学艺,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战胜了有着丰富经验的炮灰们,最终成为冠军。
咸鱼队的参赛,第二轮比赛,是以身份取胜——咸鱼臭脚。情节看似滑稽而不真实,但是无疑隐藏了集体无意识。咸鱼臭脚是身份的标签,代表着乡村和农民阶层。
在气味这一点上,《雄狮少年》和《寄生虫》同样敏感,区别的是对待气味的态度。《寄生虫》里被气味刺痛的爸爸,刺死了富豪主人。而《雄狮少年》里,气味成了制胜法宝。这是唾面自干的自嘲,约等于说 "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拼命一跃的阿娟没能成功,破碎的雄狮成为了一种创伤隐喻,它承担不起帮助草根走向成功的任务。
尽管《雄狮少年》有意为荒诞有趣的故事增加厚重的人文内核,落实下来总有过虚之处。
说是喜剧,逃不过对周星驰 90 年代剧作的戏仿。咸鱼强这个角色,好像就是为了和《功夫足球》里的 " 做人如果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 而设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