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东西,要把唱念做打和"戏中戏"的神态拿捏到位当然不容易,但谭卓不仅没有被各界爱好者挑刺,反而又从戏曲里获得灵感去赋予高贵妃更多细节:
唱戏的人要弱柳扶风,高宁馨却是因为要跟大家反着来才故意走得晃晃悠悠。
再后来的《误杀》要表现一个受困于家庭的母亲,她就提前去暴晒到皮肤粗糙起皱,再素着一张脸出现在镜头面前。但阿玉和丁美兮又那么不同。
丁美兮是被推上了钢索的人,她的热烈、低调、浪荡和冷漠都是为了任务,连搅鸡蛋的动作和速度都因为高度焦虑和紧绷而显得神经质过头。
我想拿一篇文章来写丁美兮,就是因为她在人性灰度上挖掘很深,像一面镜子折射出无脚鸟漂浮不定的绝望:
丁美兮并非没有家人,住在家里的丁晓禾就是她的弟弟。
但正如她和李唐听说丁晓禾考进国安时所嘀咕的那样,"耗子窝里养出了猫",猫鼠天生就是对立的。丁晓禾一路顺遂、站在国家这一方,他代表着间谍丁美兮所想向往的正面人生。
可是谁愿意活在阴暗面?
把丁美兮随口夸那句"(丁晓禾)招人喜欢,不像我家里重男轻女",和这丁晓禾对丁美兮的简短回忆放在一起,可以大概拼凑出她试图掩盖的过去:
随母亲改嫁到封建又自闭的丁家,丁美兮是被排斥在"家人"之外的"便宜女儿",用法接近免费女佣+不如意时的出气筒。丁美兮很小就要给全家人煮饭,丁晓禾犯错也只会是她挨打。
解释是没人听的,越哭就越容易被毒打。丁美兮的冷漠孤绝不完全是因为接受了间谍特训,原生家庭带来的阴影也一直挂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这样的姑娘最容易被一点点善意所打动,哪怕很快就会因此遭遇更可怕的恶。
她是怎么从福州去到对岸,又怀着怎么样的心情进入特训营,都已不可考。但丁美兮却永远记得她在特训营的第一课:教官把她拖到擂台上揍到鼻青脸肿,并实施了强暴……
"这是你的第一课,还有三十个月呢。"
间谍机构就是硬生生抹去了学员们作为人的自尊和理性,将之摧残成为低自尊的行尸走肉、一具只剩皮囊而没有自我的空壳只能听从组织的指令。
更何况丁美兮不是"海那边的人",即便被改造成了没有心的情报获取工具,她还是被试了又试、防过再防,哪怕随口抱怨都会被报告给上级。
所以丁美兮常常会做噩梦,梦到自己被教官打醒,也习惯性地对所有人保持警惕,包括相处了十几年也有了彼此支撑情谊的李唐:
"如果我背叛了,你会不会打死我?"
把性当做执行任务的必要手段,也是被安排、被教化、被动服从的结果。在丁美兮的世界里,这无关情感,只是肉体摩擦碰撞罢了,所以她在说到"睡"和"被睡"时全无一般人的羞怯或期待,甚至更难听的话也能自己身上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