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宇的名声也开始在圈内传开。
于是一个青年导演,找上了门。
2016年底,28岁的胡波通过王小帅,认识了34岁的章宇。
两人第一次见面,章宇就觉得胡波的眼神很干净、很纯粹。
《大象席地而坐》开拍前,胡波请章宇吃饭。他在席间对章宇说:
"宇哥,我不能有钱,如果有了钱,我就写不出这样的东西,有了钱我就完蛋了。"
这句话让章宇一愣。虽然他并不看重名利,但也并不拒绝。他隐隐约约觉得,胡波可能跟他以前遇见的导演都不一样。
《大象席地而坐》开拍后,剧组资金一直紧张得不能再紧张。章宇见状,索性连合同都没签,以"帮忙"的身份担任主演,最后只在制片那里领了三千块的红包。
但章宇与胡波的合作很快乐。
拍完戏后,两人7月底又见了一面。
当时电影刚刚杀青,北京下起了阵雨。两人看着对方被雨淋湿,莫名其妙就开始笑,单纯地笑。
可章宇没想到,那是他见到胡波的最后一面。
八、
2017年10月12日,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的青年导演胡波自缢身亡,年仅29岁。
后来,由胡波导演,彭昱畅和章宇等主演的《大象席地而坐》,获得了柏林电影节最佳处女作奖、金马奖最佳剧情长片、金像奖最佳亚洲华语电影等多项大奖。
可胡波都没能看到。
胡波的死对章宇影响很大。
在章宇的微博没有清空之前,他的置顶文章都是胡波写的一篇文章《胡迁,我惠存这重击》("胡迁"是胡波的笔名)。
在那之后,章宇偶尔会在网上提及有关胡波的往事,有时也会把胡波写的东西发在自己叫"晓章"的网络平台上。
章宇拍完《大象席地而坐》之后,时隔五年,宁浩再次敲响了章宇的门。
这一次,宁浩给章宇送上了由他的坏猴子影业出品,他和徐峥监制的《我不是药神》。
这是章宇第一次进资金富裕的剧组,他印象最深的是盒饭有了质的飞跃:不仅管够,还顿顿有虾、有肉、有汤!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剧组里他见到了跟他一样演戏充满激情的"戏疯子",饰演"吕受益"的王传君。
王传君为了把"吕受益"生病的状态演得逼真,不吃不喝。而章宇为了演出"黄毛"的情绪,在"吕受益"去世那场戏前两个小时到达现场,一直在楼梯口坐着。
因为他觉得,现实中的"黄毛"也一定在那里坐了好久。
沉浸在戏里,突然有一瞬间,章宇就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
他一边剥橘子,一边哭,最后哭得不能自已。
在演员争台词、争露脸司空见惯的演艺圈,章宇还曾向导演文牧野主动提出,应该删减自己的台词。因为他觉得,"黄毛"应该是一个不善言辞、羞于表达的人。
那要删哪些台词呢?章宇说,"能少一句就少一句。"
但也有一次,章宇开口问文牧野要了一个镜头。
那场戏是他饰演的"黄毛"在码头和徐峥饰演的"程勇"冰释前嫌。章宇提前跟文牧野说,"一会儿你给我个全景,别叫停,我送你个礼物。"
到了那场戏,章宇突然即兴发挥"学狗叫",把徐峥吓了一跳。
镜头外的文牧野也吓了一跳。
但很快所有人就明白,章宇的用意何在。
九、
当时在戏里,"黄毛"已经从心底里认可了"程勇"。但他不善言辞,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表明自己的心意,学狗叫的意思是:"我宁愿当你的狗也无怨无悔"。
所以在影片最后,"黄毛"即便知道前面是条不归路,走上去的时候仍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