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教育者,黄灯为这种 " 自我工具化 ",掏空了年轻人身上更为重要的青春特质而感到悲伤。
她深知个人成功的价值观,会妨碍人去建构自己完整、充实、自我主宰、充满力量的生活。
这是黄灯从教十几年来,最为纠结之处。
>>>>" 找工作累了,才知道稳定有多么重要 "
节目里,黄灯毕业多年的学生聊起了" 考公热 "。
" 好像现在大家都把考公务员,当作最终的抉择了 ",一位学生在饭桌上说。
" 工作几年再去考公的,这种就是知道稳定的好处了 ",宇鑫说。
许知远问宇鑫,对未来有什么期待。
他回答,首先肯定是安居乐业,这个目标实现后,再追求自己喜欢的,可以一直从事下去的东西。
宇鑫的回答听似朴实,其实代表了多数年轻人的想法。
饭局结束,在行驶的车流中,字幕缓缓打出宇鑫坎坷的八年。
"(宇鑫)出生在粤西北的一个普通山村。毕业后,他坚持进了一家社工机构。尽管收入极低,还是坚持了三年。"
" 考虑到他家庭的情况,我(黄灯)曾竭力推荐他进入珠三角一个小城市的公安局。没想到不到十天。他断然辞职,回到社工组织。"
" 但毕业八年,' 上有老,下有小 ' 的具体担子,终于压在这个男人的肩头。生活已没有太多选择 "。
有自己想法和坚持的宇鑫,对物质没有太大欲望的宇鑫,最终也将 " 安居乐业 " 当作首要任务。
我真心希望我接触的孩子,都过得很好,黄灯说。
但恰好,境遇不怎么好的,内心有苦楚的孩子,喜欢跟黄灯聊天。
自己也就像一个桶,装满了孩子们的倾诉。
她需要通过写作来疏解,尽管每次写他们都会哭。
《我的二本学生》,19 万字,俱是一位师者的忧虑。
如果不是长期的观察和接触,如果不是发自肺腑的关怀,断不会有如此真实赤裸的文字。
当确定性变得越来越匮乏,稳定生活越来越成为奢望,更多的学生选择了考公。
对此她写道:
" 体制内的工作,这个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是一种平庸的生活,是一种很可怕的生活,但你不知道,对很多年轻人来说。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是一种特别有安全感的生活,是一种很奢侈的生活 。"
有时,黄灯觉得写作成了一种罪恶。
她解决不了学生的问题,还把他们写下来,变成书,变成商品,被别人评头论足。
但她知道必须写,总要有光照到他们身上,看到他们。
广州有个叫龙洞的城中村,黄灯的很多学生都住过这里,有的已经走出,有的还在。
她会告诉每一个即将租房的毕业生,去伟福的家看看。
伟福租住在龙洞一个老式民居里,七楼,没有电梯。
节目里,镜头追随着伟福的脚步,来到拥挤、嘈杂、无序的城中村。
爬了黑黢黢的楼梯,累得气喘吁吁,看到门口挂了一块牌子,写着 " 未居 " 二字。
推开门,别有洞天。
房间被主人布置得美好,妥帖,充满艺术氛围。
废弃的塑料瓶,被他摆成了展品。
灯光闪烁下的电影剧照,实木夹子夹起来的生活照、明信片,无不显示着主人对美好生活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