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4月1日,一位志愿者与一位独居老人交谈。
老人一个人住,在封闭区域,不能下楼,孩子不在身边,也不会在社区买菜群里点餐。
老妇人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志愿者安慰她。别哭了。我就像你的亲兄弟。
这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志愿者,最后还是把自己的菜给了电话里的老人。
正如张文泓在几天前的演讲中所说:
对于病毒来说,老年人是最基本的疾病和未接种疫苗的老年人,他们永远是疫情中最脆弱的群体。我们评价一个国家是否做好疫情防控的一个重要指标就是是否做好了对弱势人群的保护。
我们做得够了吗?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老年人非常需要外界的关注和帮助。
在这次疫情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很多年轻人帮助老人的温暖故事。
有人整理了100盒方便面,分发给楼里买不到的老人。
95后上海人王业自发清点,帮小区老人团购。
他们写了一张纸条,贴在每天会下楼做核酸的单元门口,需要帮忙买菜的老人会联系他们。
还有很多物流公司,车队,骑手,专门为养老院,社区的老人服务,给他们送物资,送药品。
我们希望上海的年轻人,有空闲的时候,可以去拜访敲敲老人的门,问问他们有什么需要,一起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毕竟外界的帮助是他们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
但是这次危机之后呢?
仅靠基于个人善意和个人道德的求助,是不可能覆盖100%的人的。只要有1%的老年人得不到帮助,他们就会成为数字鸿沟下的受害者。
上野千祖子在课堂上重新诠释了“女权主义”,结合她近年来对老年人护理的研究——
女权主义不是让女人成为男人,而是创造一个弱者可以得到尊重的社会。
因为强者不可能永远是强者,强者总有一天会老去,无论男女。
她讨厌现代社会对老年人说什么“预防老年痴呆症”,因为那意味着老年人得了这个病是活该。
没有人自愿得老年痴呆症。
没有人愿意去新冠肺炎。
你能不能对这些人说,“这是你自找的”
“你自己都没防住。”你还能怪谁呢?
所谓“自助”社会就是这样。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回到老人扫码难的问题。
很多人可能会说,不用,学就行。你不愿意学习新技术,谁能怪你呢?你应得的。
很多时候,老年人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不愿意学习新的东西。
据我观察,在餐厅吃饭时,老年人是扫码点餐最活跃的一群人。
曾经在营业厅办过,需要扫码预约。
其实老人可以让工作人员帮他手动预约,但是我后面排队的老奶奶,战战兢兢的拿出手机一直问我怎么扫码预约,一边紧张的看着她前后的人怎么操作。
这时候我才真正理解了扫码时代老年人的困境——
来自一种根深蒂固的“恐惧”,不愿意麻烦别人,更害怕跟不上时代。
当你成为这个社会的少数派,你会质疑,会痛恨自己的无能。
在很多反映上海年轻人帮助老人的文章里,都说“老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来求助的”。
来源|“正连接”:《上海51户独居老人现状》
美国作家菲利普·罗斯在《遗产》中回忆了他刚刚去世的父亲。他看着他曾经强大而现在衰老的父亲,他逐渐意识到:
就像电影《父亲》,最后令人心碎的一幕。
安东尼·霍普金斯扮演患有老年痴呆症的老父亲,
而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棵被风雨侵蚀掉了所有叶子的树,再也没有地方住了。
老人慢慢意识到身心的衰退,慢慢看着自己失去对生活的掌控,慢慢看着自己消失,直到衰老剥夺了人的一切尊严。
我们总是听到身边的老人这样说:人老了,没用了。
这不仅仅是哀叹。
衰老不是说你跟不上年轻时的烦恼,而是意味着一个人自主性的全面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