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奉天城,已发展成东三省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发展成一个与列强关系和利益相当复杂的国际城市。年轻的张学良就在这一复杂的政治环境中,逐渐扩大了视野,增长了学识。
一九一七年六月,张学良加入奉天基督教青年会,结识了一些外国学者和教育家,以及一些英、美籍的朋友,其中,任青年会总干事的美国人普赖特成为他的终生密友。
我受西方教师与朋友的影响,超过本国师友。这个人叫普赖特,我为什么现在也叫这个名字呢?这也是仿照他。我参加青年会活动时,这个普赖特在青年会演讲,这个人影响我的后半生。还有一个张伯苓,他们两人对我影响最大。
在基督教青年会里,张学良一边汲取西方文化,一边积极参加社会公益活动。有一次,青年会为赈济河北水灾举行义卖,据有关资料记载:“张学良身着紫色上衣,在会场往来穿梭,十分活跃。他手拿大把物品,逢人必劝购,他高呼‘密斯特’,卖得最多。”
由于青年会办得热人朝天,上海总会的余日章、北京总干事陈敬一、天津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相继来奉天演讲,张学良每次都参加,还在大帅府里盛宴招待。
余日章这个人也很房害。我跟他见面时,跟他谈话,他说,我看你这个人将来很有些作为。他就告诉我几样事,其一是说,你要尊崇论,不要制造舆论。
一次,南开校长张伯苓来奉天青年会讲演,提出一个“中国不亡有我”的观点。
对他演讲的题目,我几乎要上台去骂他:“中国不亡有你?”我想,你这个混蛋,你算个什么玩艺儿?可是仔细一听,他演讲的意思就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说大家不要你赖我,我赖你,国家的事,大家都有一份,大家都有责任。我受他的彩响很大。
所以,后来张学良曾著文写道: “幼时对国家异常悲观,以为中国将从此任列强之宰割,无复希望矣。及于辽宁青年会聆听贵校校长张伯苓先生《中国之希望》之讲演,中有“中国之希望不在任何党派,亦不在任何官吏,而在每一个中国人之奋发图强,努力救同”云云。我闻此大悟悲观之非当,乃立拍誓本个人之良心,尽个人之能力,努力以救中国。我之有今日,张伯苓先生一言之力也。”
在结交外国朋友方面,少帅与老帅截然不同。少帅交往了不少日本朋友; 而少帅的英美朋友众多。从张家父子的政治生态上看,老帅一直未能摆脱日本人的纠缠; 而少帅在重大的行动中,多受欧美朋友的影响。
当时,在大帅周围,负有政治使命的日本人经常来来往往,日本的谍报网也如同蜘蛛网一样笼罩着张作霖。年轻的张学良几乎每天都可见到日本人的身影,特别是在军营里,以松井中佐为首的日本顾问,晃着肩膀,昂首挺胸,张学良对此极感厌恶。尤其是日本教官浦岛义一经常宣扬日本民族优越论,态度异常傲慢,张学良对他更为反感。
“浦岛,我父亲用重金聘你,并不是叫你来宣扬你那一套陈词滥调的!”张学良喝斥道。
当年,奉天街头,日本浪人到处乱窜,日本女人花枝招展,甚至身着浴衣招摇过市。我那时就认为,在中国街头出现这种景象,简直是一种国耻。
少年时代的张学良,在忠孝仁义传家传统思想基础上,除接受了较深的西方文化的熏陶外,同时,还受到老庄的淡泊、达观思想的影响。因而,自由、平等、博爱、和平、友爱等观念,他兼而有之,佛、耶、老三种思想,则混为一体。胸襟坦荡,忠厚义气,简朴清廉,是少年张学良所拥有的美德,当然,这与他良好的家教息息相关。张大帅自当上奉天督军后,尽管成为豪门贵族,但仍治家严谨,生活并不奢华。
张学铭先生曾回忆说:“我们小的时候,父亲和我们兄弟几个在一桌上吃饭,平时经常吃高粱米粥和馒头,逢过年才能吃上酸菜白肉等好的饭菜。有一次喝高粱粥,我大哥学良不爱喝,让老将张打了一筷子,老将斥责我们说:‘妈拉个巴子,当年你老辈若能喝上一碗高粱米粥,能冻死吗?’从此以后,我们吃饭谁也不敢再挑食了。”
张大帅良好的家教,对少帅的一生有很大的影响。
你知道吴俊升,吴大舌头,他是谁吗?他是我五弟的干爸,我们喊他吴大爷。过年了,他来给我父亲拜年,我们也给吴大爷拜年。这时,他给我们每人五千块钱的一张票子。我父亲一见就火了,我父亲管他叫吴大哥,他说:“哎,吴大哥,你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