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毒师》和《风骚律师》显而易见都是具备文学野心的作品。在超级英雄遍地、特效泛滥、视听技术登峰造极的年代,毒师系列选择讲述的,仍是那些关于人生和人性古老的疑问。所有人的命运都基于各自的处境和抉择,身患癌症的老白在50岁生日孤注一掷,死到临头前决心干一番事业。吉米的前半生期待哥哥的认可,期待主流世界的接纳,在这些期待沦为泡影之后,他伸开双臂、自觉坠入深渊。老白和吉米身上延续着文学世界中那些或许算不上新鲜的命题,生存还是毁灭,日常生活的无望,欲望的不止不休,善与恶的不停缠斗,罪与罚的永恒悖论。
本届艾美奖宣布最佳剧集男主角获奖者为韩国演员李政宰时,现场镜头扫到《风骚律师》男主角鲍勃·奥登科克(Bob Odenkirk),镜头中鲍勃头发胡子白成一片,苦笑着为新科赢家起立鼓掌。此前五季,《风骚律师》共获艾美奖提名39次,鲍勃本人也凭借吉米/索尔一角五获影帝提名,但年年提名、年年陪跑,成为欧美影视圈一桩绵延多年的惨案。
《风骚律师》是有着史上最佳美剧之称的《绝命毒师》的衍生剧,讲述的是遇到老白(Walter White)之前,天性善良、爱耍小聪明的吉米转变为无良律师索尔·古德曼(Saul Goodman)的过程。
今年最终季,《风骚律师》自开播之初就延续了超高口碑,烂番茄专业影评人给出100%新鲜度,IMDB打出8.8分(后升至8.9,目前位列IMDB TOP250电视剧榜单第42位),最挑剔的MTC网站高达91分,不少媒体专业影评人给出满分100分的评价。在中国,豆瓣网友为《风骚律师》第六季打出9.8的高分,这个成绩甚至超过了母剧《绝命毒师》。
跟《绝命毒师》曾连续多年制霸艾美奖的风光相比(《绝命毒师》共获得16座艾美奖,布莱恩·科兰斯顿凭借老白一角拿了四次最佳男主角),《风骚律师》实在得奖缘欠佳,人们期待这届艾美奖能够了结此前的遗憾,但这桩惨案最终以鲍勃被定格的苦笑迎来最强音。一时间社交媒体愤怒与哀嚎一片,剧中饰演吉米哥哥查克的演员迈克尔·麦基恩(Michael McKean)干脆在掌声响起的时刻直接开炮,「Well,fuck that noise.」
风暴中心的鲍勃·奥登科克最终选择展现自己的风度,艾美奖之后,他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自己与该剧女主蕾亚·赛洪(Rhea Seehorn)的合照并配文,「在过去的八年时光中,我非常幸运与台上和台下最优秀的伙伴一起工作。我获得的已经远远超过我应得的。Rhea,谢谢你在我心脏病发倒地的时刻扶住了我的头。」
《风骚律师》第六季拍摄期间,鲍勃·奥登科克在片场突发心脏病,一度心脏骤停。 有整整八天,鲍勃失去意识,《风骚律师》差一点儿就成为了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也正因如此,剧迷们尤其渴望这一届的艾美奖,给鲍勃和整个剧组应有的褒奖,给他们一个狂欢和宣泄一切的理由,但最终的数据是,46次提名,颗粒无收,这是《风骚律师》的命运。
人们心意难平的是,无论剧作还是表演,故事深度还是人物厚度,《风骚律师》始终延续着一流制作水准,艾美奖遛了剧组七年,最后选择了《鱿鱼游戏》这种热闹的话题之作,实在让人不解又闹心。
场外这些插曲暂且搁置一边。自2008年《绝命毒师》老白绿衬衣白内裤一脸慌张地出现在阿尔伯克郊外的沙漠中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了14年。《绝命毒师》结尾,老白完成复仇的壮举之后,倒在自己心爱的实验室永垂不朽,重获自由的小粉一脚油门驶向寒冷的北方。当时整个故事仅剩的一个可有可无的悬念,索尔去了哪里?
《风骚律师》是对这个问题的延伸和解答,整整六季的分解与铺垫,故事的最后,无良律师索尔·古德曼选择改回自己的本名吉米·麦吉尔,在遥远的蒙特罗斯监狱接受自己罪有应得的86年刑期。
至此,尘归尘土归土,一代神剧正式落幕,由身患癌症的高中化学老师和油嘴滑舌的黑道律师串联起的阿尔伯克基宇宙,完成了最后一块拼图。
许多年前,陈丹青在《锵锵三人行》中表达过一个观点,美剧是21世纪的长篇小说。
从主题而言,《绝命毒师》和《风骚律师》显而易见都是具备文学野心的作品。在超级英雄遍地、特效泛滥、视听技术登峰造极的年代,毒师系列选择讲述的,仍是那些关于人生和人性古老的疑问。所有人的命运都基于各自的处境和抉择,身患癌症的老白在50岁生日孤注一掷,死到临头前决心干一番事业。吉米的前半生期待哥哥的认可,期待主流世界的接纳,在这些期待沦为泡影之后,他伸开双臂、自觉坠入深渊。老白和吉米身上延续着文学世界中那些或许算不上新鲜的命题,生存还是毁灭,日常生活的无望,欲望的不止不休,善与恶的不停缠斗,罪与罚的永恒悖论。